楚韶曜:……
“母后说笑了!”皇上惶恐地弯着腰,辩解道:“母后千秋鼎盛,如何能提早死这样的字眼?曜儿更是年纪轻轻,无论如何也会长命百岁的。”
“哦?”太后死死地盯着皇帝,口中冷笑:“就怕陛下有朝一日也会和志杰王叔一样,欺负我们这对无人照拂的孤儿寡母。若是这样,陛下不如趁早打发了我们娘儿俩去。正好哀家和曜儿都很思念先帝,巴不得去给先帝守皇陵呢!”
“母后又说笑了!有朕在,您和曜儿无论如何不会是无人照拂的孤儿寡母。”皇帝惶恐笑道,弯着腰赔罪:“朕答应过父皇,一定会好好照顾母后和曜儿,朕绝不会背弃诺言。汝平王也不会。”
皇帝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朝汝平王瞪了一眼。
“老臣从未忘记先帝与太后娘娘的恩德!”汝平王挺着个大肚子,趴在地上高喊了一句:“必定誓死维护太后娘娘!”
从始至终,却未曾说过不再针对楚韶曜。
好在太后娘娘也不在意,她冷冷地扶着宫女嬷嬷的手坐下,挥手让众人平身道:“既如此,大家伙儿便都起来吧。今日除夕年夜宴,都给哀家高兴起来,别一个个地都摆出这副吊丧脸来膈应哀家!”
“是!”众人齐齐地应了。
只是不知底下各人到底如何思量心事。
养心殿里重又热闹喧嚣起来,觥筹交错、彩衣蝶舞。绵软靡靡的丝竹之音重又奏起,美姬舞女婀娜多姿,仿佛刚才的那一段插曲丝毫不曾发生过。
楚韶曜坐在轮椅之上,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不多会儿,礼官来报吉时已到,内务府的烟花俱都备好,恳请帝后率殿中众人前往室外观赏烟花。
这样的场景,楚韶曜从来都是不参与的。
烟花易冷。
虽绚丽却短暂,瞬间的辉煌过后还会留下一地刺鼻的狼藉,可笑又可悲。就像是殿中各怀鬼胎的皇亲贵胄与外臣勋戚,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剥去华丽的外衣之后,内里只剩下肮脏的躯体和内心。
楚韶曜向来是不爱。
他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像着往年一样,准备一个人在空旷冷清的大殿里,自饮自酌。
热闹这种东西,从来都与他无关。他楚韶曜,从来都只配孤寂地活着。
就听见嗖得一声,他的废腿驮着他光速地冲了出去。
在皇帝刚笑着命众人移步殿外时,就已经急吼吼地第一个冲至广场,抢占制高点,踏在了高高的石坛之上。
楚韶曜:……
赵若歆:一年一度八十一响绝美绚烂烟花,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在几千人讶异的目光中,身穿醒目亲王服饰的楚韶曜高高地站在广场正中的石坛上,手里还颤颤地拎着一壶酒。
有个坐席在殿外长廊的年轻臣子,趁着自己坐席靠后不在殿中,在皇上刚宣布说可以移步广场观赏烟花时,就已经一马当先地从长廊上跑向了石坛。
每年除夕看烟花的时候,是皇城里难得的不分贵贱和阶级的时候。所有绝佳有利的观赏位置,都靠众人先到先得。无论你是宫女太监,还是皇亲贵胄,都是各凭本事抢占视角点。
就连平日里常人不得靠近的祭祀高坛,也都不论身份得谁都可以站上去。
只要你挤得上去。
年轻臣子死命揉了揉眼睛,而后颤巍巍地指着高坛上比他还要先到的楚韶曜,声音发抖地问向身边后来赶到的人:“我没有看错吧?大年三十儿的养心殿前,祭祀专用的石坛上,站了个妖怪?!”
“不,那不是妖怪。”身后匆匆赶来的人气喘吁吁地说。
“胡说!不是妖怪怎么会变成煜王爷的样子?”年轻臣子难以置信地说。
“那就是煜王爷。”身后之人面色复杂。
“胡说!煜王爷怎么会站起来!”年轻臣子三观都要崩裂了。他因官职低而坐席靠后,未能被安排在养心殿中,故而也就没能看见殿内楚韶曜猝然站起的场景。
“不信,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身后之人说,喘了口粗气,大步向前踏上了高高的石坛。
年轻臣子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惊讶道:“符统领?”
一时之间,年轻的臣子万分踌躇。他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高坛上拎着一壶酒玉树临风站着的男子的的确确就是凶神恶煞的煜王爷,另一方面,他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朝高坛上爬。
好在第四个赶到的人像是了解他心中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出了一口尖锐锋利的兽类大白牙:“没事儿,上去吧。王爷很随和的。”
年轻的臣子认出,这第四个人好像是煜王府的栾总管。
年轻臣子:……
栾肃架着那名年轻的臣子一起上了石坛,对着楚韶曜笑道:“王爷,您跑得可真快,小的差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您今年仍然不想看烟花呢。”
先到一步的符牛骄傲地挺了挺胸。
“唔。”楚韶曜微微点头,手上还滑稽地拎着那樽在奔跑中掉了盖子的白玉酒壶。
“微臣给煜王爷请安!”
被架上来的年轻臣子汤仔珩,还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传说中恶名昭彰的煜王爷,他干笑着没话找话地奉承道:“您是特地带了一壶酒过来赏景么?烟花美酒夜光樽,不愧是煜王爷,真是又诗意又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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