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愕,眼中神色瞬息万变,似乎没想到她竟这样直率。
正如怀真看不透他,他同样也没法看透怀真。
她时而天真娇憨时而聪慧明理,时而孩子气时而识大体,无论如何,她都是胆识过人极有主见的人,这样的人,为何在婚姻大事上如此随意?
怀真的婚姻是他手中的一个筹码,他原想借其笼络卢太尉那个派系。
所以登基快一年来,他从未主提及过她的婚事。偶有老臣说起,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带过了。
谢珺固然也是个人才,但他的影响力太小,何况他本就算自己的部属,无需笼络,他也会效忠。
“谢卿是难得一见的英才,你们都是朕极为看重的人,既然你属意于他,那么朕自然也愿成人之美。”皇帝压下心底的失望和不甘,以退为进,“但阿荻许的是霍家,谢家虽也是名门,可到底大不如前了,谢卿如今的官阶也无法和霍家阿骧比,朕不愿看你受委屈,更不想看到你遭人议论。而且,朕也会被认为有失公允,苛待妹妹。”
“那么皇兄的意思是……”怀真被他绕的云里雾里,一时间只觉得论起做皇帝,他们谁也比不上父皇。
“是这样,既然你情我愿,朕自然也就允了。”他捻着袖口重叠的绣金云纹,徐徐道:“但如今尚在国丧期间,所以不宜订婚。”
怀真使劲儿掐着掌心,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这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李荻和霍家订婚的时候,怎么就不提国丧了?
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但此刻只有他俩,就连个记录的起居郎都没有,赶明儿他矢口否认了,她找谁说理?
可是心里再不忿,还是得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起身谢恩。
这副兄友妹恭的戏码简直令人作呕。
她何尝不明白皇帝只是把她当工具,民间有关她千里走单骑的流言都不知道换了多少版本了,最新的一版是她奉父皇之命去河内找德才兼备的今上入京勤王。
再这么编下去,恐怕连三皇兄的帝位都要变得来路不明了。自从知道他和辛谧的阴暗勾当后,怀真便无法直视皇帝,总觉得他再温和的笑都是阴森可怖的。
“皇兄一言九鼎,有您这句话就够了。”她笑吟吟道:“至于订婚什么的,倒也不急。”
她说话间心生一计,不就是造势嘛,回头她就让人把皇帝允婚的事传遍洛阳大街小巷,到时候事成定局人心所向,就算他还有别的小算盘,恐怕也不好打了。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傻笑,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道:“皇妹身为长公主,切不可堕了威仪。虽说朕答允了你们的婚事,但平日还是要注意分寸,切莫过从太密引人诟病。”
怀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盘算,趁着谢珺还在京中,找个机会把相熟的老友全约出来好好聚一聚,也好当众宣布一下婚讯,让容娘快些死心了吧!
想到容娘,那声刺耳的‘三哥’又在心头响起,她顿时满心不是滋味。
第53章 .赏识我是爱你呀!
送走皇帝后,怀真便招来一个宫女,吩咐道:“去迎春殿一趟,请杨娘子过来一趟。”
“单请杨娘子一人?若荣懿公主也要随行呢?”宫女问道。
“那便一起来好了。”怀真道。
那对小姐妹好容易见到了,肯定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她也不好拆散。
片刻后,却是杨寄容一个人来赴约。
她如今比怀真高了半个头,皮肤粗粝了一些,但眼眸却又黑又亮,脸部线条流畅俊美,除了女儿家的明艳和英姿,经过战场洗礼后,还多了几分清爽冷冽的少年气。
怀真顿生羡慕,一时又觉得自己贪心。既想长成这样飒爽飞扬的巾帼女英雄,又想长成元嘉姑姑和母妃那样的大美人。
可事实上,她好像两边都沾不上。既无英气,也不妩媚。
“阿荻没来?”她收回思绪,瞧着容娘身后,有点不解地问。
杨寄容行过礼后,在她对面坐下,摇头道:“我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了,不要让其他人掺和。”
这句话中似有硝烟之气,怀真不由坐直了身体,“容娘,你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便要同我割席?”
杨寄容如今和她相熟,也不再拘泥于礼数,不客气道:“殿下说得轻松,那您高抬贵手,成全我和三哥如何?满洛阳的少年俊彦由您挑选,我就要他一个人。我们有共同的志向,还能并肩作战互相扶持,若他和我结亲,将来于仕途大有益处。可若是做了驸马,便会有吃软饭之嫌,有损男儿气概。”
怀真听罢,默默点头道:“有道理。”话锋一转,扬眉道:“那你同他说过吗?”
杨寄容顿时泄气了,“我怕说了,就连兄弟都没得做。”
怀真忍住笑道:“敢情你是看我好说话,在他面前受了冷落,来我跟前撒气?”
杨寄容锤了锤膝盖,恼恨道:“我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为何追男人比上战场还难?我大敌当前也能面不改色,但是看到他就紧张地要命。”
怀真挠头道:“我以为经过这些时日,你会……”放弃两个字不太合适,她便顿住了。
“当日在望春台,和殿下一番长谈后,我的确不抱希望了。但后来行军途中,对他了解越深就越着迷。”她蹙眉道:“可他对我总是唯恐避之不及,定然是怕殿下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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