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世家名门出来的闺秀,却二十年如一日的避世,除了吃斋念佛就是怨天尤人,最可恨的是这种时候跑出去躲清闲。她恶狠狠地想着,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再回来给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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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谢梅英一行人消失在对岸竹林时,众人这才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李晄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小黄门总算长长松了口气,抬起头活动着脖颈道:“你方才怎么那么多话?谢家大娘子的眼睛那么精明,她一看你这边我就心慌,生怕给她瞧出破绽。”
李晄望了眼萧祁和陆琨,哼道:“你们看,这小没良心的。我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不感激就算了,开口就教训人。”
两人不由哈哈大笑,怀真羞恼地跺脚,“都这份上了,你们还笑我?”
几人正说笑着,停云斋的仆人们已经出来相迎了,书童阿楷也在其中,望见众人喜不自胜。
萧祁道:“这位是韩王殿下,你们快来拜见。”
先前大娘子差人来瞧了一圈,说是有贵客至,谁也没想到会是王爷,一时间都受宠若惊,忙上前跪下参拜。
李晄神色淡淡地,抬手道:“都起来吧!你们家郎君呢?”
他问罢还不忘朝怀真眨了眨眼,脸上就差写上‘不用谢我’四个字。怀真紧张地交握着双手,根本无暇看他,却听他又冒出一句,“怎么不来迎接本王?”
陆琨和萧祁忍俊不禁,只觉得这对兄妹可真是俩活宝。
怀真愕然,抬起头怒瞪着他。
仆人们还未来得及起身,一时间也懵了,为首之人忙解释道:“郎君伤势尚未痊愈,还请殿下见谅。”
李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举步道:“还不带路?”
仆人们慌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在前领路。
众人沿着一道弯弯曲曲的石阶走上去,便看到了停云斋的全貌。
怀真望着四周的布局和景致,心中不由感叹,这还真是一块宝地,就像是从画中搬出来的。
她望着嶙峋巨石间的一株古梅出神时,李晄忍不住拽了一把,伏在她耳畔悄声道:“你是来看人的,不是来观景的,真是个小呆子。”
怀真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阿楷将众人领到中厅,两名仆妇过来上茶。
怀真围在炉火前烤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口。
随从们都被安置在隔壁,于是这边就剩下怀真一个‘下人’,其他人竟都视而不见,仿佛习以为常。
阿楷心下犯嘀咕,忙鞠了个躬道:“诸位稍候,小的去楼上催一下。”
他一跑上楼,立刻直奔谢珺的房间,看到他正站在窗前,由阿柯侍候穿衣。
“郎君,楼下有个人很古怪。”他压低声音道:“明明是个小黄门的打扮,却跟七殿下和两位大人平起平坐,七殿下还时不时与他窃窃私语,想必这个人大有来头,您得小心一……”
谢珺微微一震,身躯忽然止不住颤抖起来。
阿楷忙要过去关窗户,他却出声阻止道:“我不冷。”说罢摸索着解开身上衣袍扔到了一旁。
阿柯瞪了眼阿楷,小声道:“都怪你。”
原以为郎君要闹脾气,没想到他却转过身来,声音激动地微微发颤,“快,快换一件,就、就找……”
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索性摸索着走到衣柜旁自己去挑。
阿柯和阿楷齐齐围了上去,追问他想要什么衣服,他沉默不语,像是有些神游物外,可两手却一件件拨弄比划着,并未停下来。
他记得她夸他穿武官制服好看,但哪能在家穿朝服,不得给人笑死?他便摸索着挑了一套形制颇为相像的常服。
“郎君,”阿柯垮下脸道:“这太单薄了,您还是选点厚实的吧!”
“我不冷,”他反复道:“我不冷,我又不冷。快些吧,她来看我了,等急了会生气的。”
“谁啊?”阿柯和阿楷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痛苦尚可隐藏,但幸福是藏不住的,他也不想藏。
“公主来看我了。”他的语声变得无比柔和,嘴角也漾着丝丝甜蜜,面上挂了半日的凛冽之色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主?”两人面面相觑。
更衣时,阿柯忍不住好奇问道:“公主什么样子的?”
他们虽然从未见过公主,但见过主人思念公主的样子。他以前空闲时间几乎都在家里消磨,可自打恋慕公主以后,据宋家将说一有空就往公主府跑。
实在想象不出来主人追女孩子是什么样,应该不会像平日那样一副古板老学究的样子吧?
阿楷正蹲在下身帮谢珺着靴,听了这话便摇头道:“我方才并未留意,就约摸瞧了一眼,脸怪好看的,穿……”
谢珺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神色严肃道:“放尊重点,不许妄议。”
阿楷只得噤声,暗中吐了吐舌头,想着他这样怕公主,日后成婚了定然是要受欺负的。
阿柯正帮他系腰带,实在心痒,没忍住又蹦出一句,“公主还会嫁给郎君吗?”
谢珺神色一黯,叹了口气,摇头道:“怕是不能了。”
“那……”阿柯不解道:“您为何还这么高兴?”
“可她还是我的公主呀,”他反问道:“她费尽心思来看望,我能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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