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只得讪讪道歉,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柔声哄道:“好啦,我就随口一问嘛,不要生气。”
他别过脸哼了一声,“你怀疑我。”
“我哪有……再说了,这慎重一点有什么不对?万一你的药有什么问题,我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呀!非得等我怀上了,再去堕胎吗?”她越说越动容,渐渐有失冷静。
他心头微微一凛,似乎没想到她态度竟如此坚决,忙安抚道:“泱泱,我和你一条心的,不会故意去诓你。何况残害你的身子,对我有何好处?我爱护你都来不及,我们拜堂时起过誓的,要白头偕老。”
听到他的肺腑之言,她顿时愧悔不已。
还没开口,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三郎,你别怪我,”她胡乱抹了把脸,抽泣道:“我该相信你的,可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事,我不敢不慎重。”
他其实不懂她为何伤怀,更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但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没必要再胡思乱想。
“好了,泱泱乖,不哭不哭。”他摸出帕子给她拭泪,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我以前犯过错,骗过你,你心里肯定有疙瘩,事关重要,慎重一点总是没错。我们不要孩子,我们做彼此的孩子,好不好?”
她不由得破涕为笑,锤了他一下道:“我才不要这么大的孩子。”
他挠了挠头,懊恼道:“我就打个比方嘛,何故笑话?”
她急忙忍住笑,板着脸抽了抽鼻子,一本正经道:“我错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把对孩子的爱,倾注在彼此身上,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道,眼睛里满是憧憬和渴求。
她以前心里眼里只有她的女儿,他想着要不是托女儿的福,她可能都不会注意到他,别说成婚四年,就算四十年估计也都像陌生人。
除了女儿,她万事不萦于心,所以他才如鲠在喉,始终无法释怀,总觉得她是对前情念念不忘,才会把孩子看得那么重要。在他认识的人里,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那么爱自己的孩子。
“好!”她望着他诚挚的眼神,点头道:“我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我也是。”他紧紧拥住她,感慨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人活着竟能如此快乐。泱泱,我要和你一起活到一百岁。”
“我不知道人怎样能活到一百岁,我只知道,人若不吃饭,活不过半个月。”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苦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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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天已经黑透了。
怀真吃饱喝足,站起身道:“我要出去走走。”
“不可。”谢珺忽然拦住她道。
“为何?”本来一天没出门就够奇怪了,连晚上都不能透透气?
“你不知道吗?”他一面命人撤掉食案,一面拉着她进了里间,神秘兮兮道:“民间有个习俗,说是新婚前三天若是出门,将来便要常出远门。”
“有这个说法吗?”她对此并无印象。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神神叨叨道:“如今世道不安稳,出远门多不安全?你就再忍忍吧!”
怀真望着他他背负双手语重心长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指着他道:“你……哈哈哈,这样子有点像个老头子。”说着使劲把他的手臂拽了出来,“年轻人,要朝气蓬勃。”
“我知道了,你嫌弃我老。”他说着唉声叹气,径自去了自己的小房间了。
怀真追上去道:“哎,你做什么?”
他回过身道:“更衣呀,你不是要出去?我得陪着,将来大不了一起出远门。”
怀真又惊又喜,奔过去使劲抱了他一下,“三郎,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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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正自梳妆时,王嬍捧着一只漆盘进来了。
怀真瞟了眼,问道:“这是什么?”
“礼单和信件,”她又补充了一句,“是给您的。”
“我?”怀真有些好奇,“念一念,我看看都有谁。”
王嬍念了几个名字,怀真都没听过,直到她念道:“大卫右辅都尉吕朝隐,铠甲百副……”
“等一下,”怀真抬手道:“吕朝隐?快把京畿舆图拿过来。”
王嬍忙取过洛阳京畿舆图,摊在妆台上让她看。
怀真瞪着眼睛,手指从高平斜斜向下,途径临泾,直直划到了右扶风,即右辅都尉的领地。
“他的运气可真好,雍州军和突厥都绕过了他的领地。当初若非弘农郡落入敌手,我们就可以直出函谷关,不知道省多少路程了。不过如今回洛阳的话,倒是可以一路南下,横穿右扶风……”
“谁要回洛阳?”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王嬍忙施礼道:“见过驸马!”
梳妆婢女看到他阴沉的脸,手一抖金钗都插歪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王嬍拉了出去。
“你过来,”怀真招了招手,点着案上舆图,沉吟道:“吕朝隐是不是通敌了?你看,与他毗邻的左冯翊大半沦陷,为何他的地盘完好无损?”
“吕朝隐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投敌的。”他一脸笃定道,走过来在妆台前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瞟了眼盘中书信。
“那怎么回事?”怀真还在思索时,他已经从盘中拎出了一封信,皱眉审视着右辅都尉的印鉴,“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你射瞎了他一只眼睛,他还给你送礼?哎,他的信……你看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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