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云原先没有想到丁氏会打母亲留下田地的主意。父亲当初虽然说过不管母亲陪嫁的话。但是若有丁氏搅合,只怕真的过不了过户田契那一关。
这个毒妇人,是准备将自己逼得山穷水尽,任凭她拿捏啊!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拍门的声音。
田妈妈过去开门却一愣,原来门外立着的居然是上次取回香料的驸马府小厮。
那小厮今日仿佛换了张脸,笑得满面春意盎然,开口就是高声恭喜:“苏家大姑娘可在?我来给她送好消息了!”
等入正厅见了苏落云,那小厮再不见来取龙涎香时的冷言冷语,只双手抱拳笑吟吟地夸赞苏家大姑娘调香本事如何高妙。
苏落云听了一段奉承后,试探问道:“先前看着公主似乎不甚中意新香,不知贵人派你来此……”
那小厮一听,连连摆手:“公主哪会不中意,只是当时还没来及的给驸马用。后来驸马爷带着京城的世子们去京郊狩猎,从北镇世子那得了半盒香,喜欢的不行,回去便让公主照着买。公主这一闻,觉得似曾相识,问世子才知原来也是小姐所制……你看看,这不是赶巧了!既然驸马爷喜欢,公主寻思着,不妨从姑娘这再多买些回去。”
闻听此言,一旁的丁氏脸上微微挂不住了,笑吟吟提醒道:“这位小爷,莫不是传错了话?公主不是前两天刚到我们守味斋定香了吗?”
小厮这时偏头看见守味斋的老板娘,笑意稍减,不冷不淡道:“公主又改了主意,觉得守味斋反复就那么几样,无什么新意,大约这两日会差人去夫人的铺上撤单子。”
丁氏听了,真是猛吸一口气,才勉强按捺出火气。好不容易将这死丫头逼到了墙角,怎么渔阳公主却朝令夕改,又改了章程?
苏落云这时对田妈妈道:“王府来了贵客,我无暇款待大夫人,就不远送了,你且将她们送出门去吧!”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丁佩哪能听不懂?她心知苏落云得了这大单的生意,再不必卖地,便铁青着脸,带着女儿憋着闷气离开了。
苏落云微笑着招呼香草给小厮包了跑腿的茶钱,心里却在不停翻转。
她给韩世子的香,居然又辗转到了赵驸马的手里,怎么这么凑巧?
她疑心韩世子当初要香,就是为了帮衬自己。可是自己一个小小商女,何至于皇家贵子如此用心?
若是真的,这份人情……也实在太重了!
不过赵驸马喜欢这地椒香倒是真的。用公主的话讲,以前给他备了那么多香,从没看他如此喜欢,日日都用。
而且那香的气味虽然普通,透着廉价的气息,但是遮盖汗味明显,闻久了也让人心旷神怡。
至此渔阳公主算是服了这位苏家盲女,这小姑娘虽然看不见,竟然比她这个十几年的枕边人还了解驸马爷的喜好,当真是神人了!
只是那半盒不多,而落云先前呈给驸马府的那盒子香,也早被公主随手扬撒在窗外了,所以公主这次是让小厮再买些回来。
可是落云却一脸难色,告知小厮,那香很难提炼。
须得五岁稚童以唇摘取地椒花蕾里的白色花蕊,保存花之灵性,辅佐以前年收集的十五月圆之露水,埋于梅花根下十日,吸饱了冷花香气,才可萃取成香。
她当初不过只制了两盒,一盒送入驸马府,另一盒给了韩世子。
现在公主又要,还需得等。
那小厮听了这手续繁琐的制香过程,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嘱咐她快些,便回去向公主复命了。
再说一旁的香草,听大姑娘像扯聊斋似的,演绎了一通神乎其技的制香过程,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待送走了小厮,她便小心翼翼问大姑娘,她方才制的是哪门子香?香草觉得自己当初明明帮着大姑娘做的香,压根没有这么繁琐啊!
落云却叹了一口气,悠悠道:“以后给公主的香,都得这么繁琐地制……”
若说前次被公主退货,让她学到了什么教训,那就是:给此类贵人的物件,如用料不够名贵,必须在人工上讲求繁琐考究,若是能演绎出个故事,扯出什么升仙一类的名堂,就更加妙了!
像她起初那般直愣愣地送东西,活该被人退货。如今她学了教训,倒是无师自通,朝着奸商的方向滑了那么一小步。
果然,当小厮回去跟公主学了一边这香的考究时,渔阳公主叹服地点了点头,怨不得驸马喜欢,看来这平平无奇的香果真蕴含了门道!
待十日后,落云又亲自送来香时,渔阳公主再细细品琢那香,真在平庸里嗅闻出些不凡来!
取悦驸马是渔阳公主毕生心愿。这次能投其所好,公主心里高兴。加之此香用工繁琐,更是要大大褒奖。
于是公主赐下来的赏也毫不吝啬,除了酬金、布匹和头面外,还另外封了八十两的赏银给苏落云。
收到银子的晚上,苏落云看不见,便让田妈妈将两小箱银锭子铺满床,然后将脸儿贴上,冰冰凉凉,真切地感受了一下乍富的豪横感觉。
归雁也是欢欣雀跃,恭喜姐姐旗开得胜。
落云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了这些银子,她做起事来再也不必畏手畏脚了!
幸好那赵驸马真是重情之人,闻香忆旧人,她制的那香虽然味道复合重叠,但里面隐着的地椒香味不容错辨,所以他才喜欢这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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