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很好。
耳朵热热痒痒的,苏瓷忍住想抓一把的冲动,赶紧退回去。刚才情况需要,两人脸贴着脸,这种几乎是耳鬓厮磨的姿势,让感官变得异常清晰,陌生又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纠缠,罪过罪过,她不是故意占男主便宜的。
把脑袋缩回来,但两人凌乱的发丝还缠在一起,苏瓷伸出两个指头,飞快伸手把它们揪回来。
她偷瞄了他一眼,杨延宗正垂眸看她,他一双淡漠瞳仁如同没有星子的幽深冷夜,山根鼻梁在阴影中显得尤为笔挺,这人很英俊,但他的淡漠通常会让人忽略他的英俊。
苏瓷想起那点心虚事,忙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大眼睛弯了弯,清澈得像午夜滚进沁凉溪流的黑水银珠子,乖巧又明媚。
杨延宗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知是哼笑还是不高兴,他抬目扫了扫左右,手拍了一下她的腰。
苏瓷会意,两人对视了一眼,慢慢分开了,很轻微很轻微的枯草摩挲声,两人悄然无息松开,默契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和姿势上。
静悄悄的夜,鼾声和那巡逻的脚步声既近又远。
苏瓷躺了半晌,小心翻了个身,赶紧揉了把有点发痒的耳朵和手腕,做完这个动作那种陌生麻痒的感觉才算轻了。
她睁眼盯着树荫半晌,身侧的杨延宗她倒是不担心的,他能进来就能出去。
可她该怎么引呢?
……
黄泥地上睡一晚上又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天,腰酸背痛大腿疼,不等苏瓷揉两把,前头梁慎的亲兵就过来了,面无表情,“苏姑娘,请。”
这态度让季承檀不悦,苏瓷轻轻柔柔制止他:“檀郎,没事的。”
她叫着这个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称呼的时候,心里发虚,赶紧左右瞄了两眼。
——自从被杨延宗找过之后,她和季承檀相处时更加小心在意,靠肩膀什么的绝对不能再有!就生怕这一个不小心再露了馅。
苏瓷被亲兵请到前面,忐忑又带怯冲梁慎点点头,然后在护卫和亲兵的跟随下,开始观察地形寻找取水点。
苏瓷分寸一直把握的很好,绝不单纯像之前一样单纯找蓬蓬草在的地方,而是找一些混合植被地儿,或者只是不远处长有、看地势水脉却会延伸到这边的点。
确保在短期内,这寻水的窍门不会被对方摸索出真正的规律。
找三次,大概一次成功,显示她作为一个“初学者”该有的成绩。
事实上,还挺成功的。
梁慎这人挺瞧不起女人的,尤其是她这种出身不高、没有底蕴、最多就读读女四书学学刺绣弹琴的无知少女。
偶尔他会用让人恶心的眼光打量苏瓷,这个阅女无数的男人眼睛毒得很,能看出苏瓷是个容貌很漂亮身材姣好的少女,这还是对头家私下跟男人暗通款曲的女儿,想让他多尊重根本不可能。
当然,这目光还是很隐晦的,毕竟再漂亮女人也只是个女人,他绝对不会为了个女人得罪死了季承檀。
这种人渣就该早晚死在女人手里,他瞄的!
苏瓷表面装没发现,私下心里把这人渣反复臭骂了八百遍,没必要她绝对不会再梁慎面前多停留,没办法,太恶心了。
“出水了!出水了!!”
身后传来陆续传来欢呼声,今天算比较顺利,看好的四个点,有三个都很快挖出水来了,兵士忙扛着大锅水桶冲上去,遇上苏瓷时,还冲她点头问好。
苏瓷腼腆微笑,目光扫过一个陈皮脸的青年伍长,对方在她扫过来的时候,扛桶的手食指曲起,无声往一点方向指了指。
苏瓷心领神会。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估摸着,最多还有三四天,就该到地方了。
……
苏瓷的引导一开始还是很成功的。
可到了中后期,却开始不顺起来了。
“找到杨延宗的踪迹了吗?!”
一大清早,火辣辣的阳光就兜头照下,八月下旬的天了,太阳还是像下火一样,天气干涸又炎热,一直在加剧。
在山里打滚了大半个月,人人浑身的汗味泥尘,梁慎卷起衣袖至手肘,立在山坡上眯眼举目,脸色阴沉沉的。
成功劫掳苏瓷之后,杨延宗和他的人却像一夕间失踪了一样,尾哨被杀,接下来这几天他遣出了十几队的人,俱一无所获。
万籁俱静,梁慎却敏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张牟及他麾下心腹都猜杨延宗很可能是先行遁走了,劝他也下令加快脚步。毕竟这环境是越来越旱,他们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的,要是实在无法杀死杨延宗,他们还是考虑先走吧,最近找水越来越难了。
在这些雷同的声音里,在这些基本都认为杨延宗权衡后选择遁走的声音里,唯独梁慎思维迥异——他太了解杨延宗了!他们都是一类人,富贵险中求,不得虎穴焉得虎子,不到万不得已,杨延宗绝对不会走的!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种不同寻常,很可能昭示着一场巨大危机正在悄悄酝酿。
梁慎立即有了决断:“东去平州,缓行,加派一倍哨骑,务必搜索到杨延宗一行踪迹!”
他眯眼,这场角逐,且看究竟谁是猎手,谁才是猎物!
梁慎狭长鹰目阴戾一闪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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