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闻言后,摸着成言的头,笑着说道:“心系国运,牵怀百姓,若你往后为官,当是勤于修身,严于律己,公而忘私,一任造福一方。”
“叔父,父亲说你过几日,就该入殿试了,待叔父你暮登天子堂后,该怎么去造福一方呢?”年岁尚轻的成言向男子问道。
男子仰笑,面上尽是温润,轻声同成言说道:“以能建功、以廉名世、以德润身。”
“建功、名世,我似是懂了该如何去做到,可以德作何解。”
“不矜细行,终累大德。”男子末了不过回了这样一句,散于风中。
为山九刃,功亏一篑。既然心怀天下,为何如痴如狂,把悉数一同弃之。初登保和殿,意气风发,可科举得中了,却又口出妄言,遁入空门,累及族亲,这就是你所说的不矜细行?
成言看了太子一眼,而后望向了太庙的方向,静默了许久。
他现在的为官之所言所行,皆有着曾经话中之意。他始终清楚得记得,可那个人似是把这统统都弃了,成言莫名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更不知道是在嗤笑谁放不下。
……
当下太子才被放出来,还应谨言慎行,故而也没有多留成言在宫中。待皇宫中的祭祀之礼行完后,成言一身疲惫,从宫中回府。
与官员恭维了一会后,行至宫门前,一架架马车停在那处等着自家府上的大人,成言府上的马车向来只有庆期一人候在那,可今日与往日不同,本应在庄子上的谢通怎么会在马车前等候。
成言眉眼闪动了一下,和同僚告辞后,徐徐走了过去。
不等他走到马车那处,谢通见着主子后,急遽小跑到成言的身侧,俯身到他的耳侧言道:“庄子上的那位姑娘翻墙跑了。”
言简意赅,谢通在宫外等着主子的时候,时不时会接到跟在阿瑜后面的暗卫消息,说是那女子是往那驿站的方向去,这谢通想来想去,也终是知道,那女子胆子大的很,那番举动,不过是想从庄子里逃跑。
谢通在马车处忧心忡忡的等了许久,心里也是急坏了,若是等不及主子从宫中出来,真让那女子跑出城了,那该怎么办,他们到底该不该把她拦下来。这下,见着了世子,他总算是定下心来了。
听着谢通低声禀明,成言眼中似是不敢相信,转而一想,胸口感觉像是被勒住了一般,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话,“不用顾忌太多,把她给我抓回来,带回府上来。”
谢通一愣,他在林木大人那,得知主子对那女子,是如珠玉般对待的,生怕哪磕了碰了,不然也不会派他们暗卫,去小心的护着那女子的安危。主子现如今出言,不用顾忌太多,那就是不管死伤?
他们暗卫一旦出任务,死伤不论,主子这说的,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还得把人给带回府上去,他张了张嘴,想开口再问问主子,可看着主子脸色铁青的样子,不敢复言。
“还不快去,难道要等到人给我真的跑了,才抓回来吗?”成言戟指嚼舌,冲着怔在原地的谢通言道。
谢通略一迟疑,想了想那女子的事情,应是要慎重,正色道:“主子,若是那女子反抗的话,要念及死伤吗?”
成言脸色微变,起伏的心绪看似平缓下来后,他低沉的开口说道:“罢了,我一同去。”
话语声中尽显沙哑,眉眼间含着微不可见的伤神,他也不知道为何,阿瑜都抛下了他,想从庄子上逃走,他为何还是放不下,还舍不得她伤到哪里。
他恼极了,为何每每他都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人,那个人抛下了他,她也如同那人一般。
是他对她不够好?她为何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他的身侧。
成言快步走到庆期的身侧,从他的腰间,把刀抽出,砍断马车上的车横,翻身骑上一侧谢通的马,留下“跟上”二字,便策马往庄子那处的方向赶去。
谢通见着,本是拉着马车的马,没了车横,慌乱的踏着马蹄,他话也不多说直接翻身而上,拉着套绳,紧追上主子,为主子指路。
独留下庆期一人,他看着宫门口的几位大人面面相觑,显然被主子拔刀的一番举动,给吓得不轻,讪笑赶忙道:“我家大人有急事,烦请各位大人见谅。”
本已经坐进马车的赵阙,听着外头传来的声响,掀开绸帘,瞅了瞅遍地的狼藉,往驾马声的方向看去,嘀咕了两句,“这又是闹出了什么乱子来,这般急性。”
待成言同谢通往驿站那赶,阿瑜已经走了好些时候,眼见着不远处的驿站,眸中水光浮现,她总算是到了,只要能雇上马车,她很快就可以往南边去了。
踩着疲软的步子,阿瑜一步步走到了驿站的门口,还没往里去,就瞧见了马厩中一匹匹的骏马,另一侧还有不少的驴车,耳边她还能听到马的嘶叫声。
她快步走了进去,驿站中多是一些中转的商户,在此处歇着,她四处瞧了瞧,其商户中还是不乏有女子在的,这样看来,她若是要雇一辆马车,也不会很是惹人注目。
阿瑜往驿站来的路上,怕自己的容貌过于艳丽,惹来其他歹人的觊觎,便故意在路上,拾起了一点污泥,往脸上抹了几抹,在这污泥的遮掩下,一个俏生生的娇姑娘也就变成了一个泥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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