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饿,启明救我。”
他伸出手,要人抱。
第一次被蒋星叫“启明”,青年人几乎绷不住表情。
亲人朋友都喊惯了的名字,怎么到蒋星嘴里就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他救不了蒋星,该是蒋星救他。
蒋星勉强夸了两句鹿启明手艺好,囫囵吃了顿热烫餐食。
鹿启明剥开蒋星身上粽叶,捂出汗衣服有点湿,不洗个澡很容易加重感冒。
但蒋星手脚绵软,显然不是能站起来的样子。鹿启明沉思片刻,从仓库里拖出个不算大的浴盆。
鹿衡尴尬地挠挠头,那是他青少年时期药浴用的盆,虽然刷得干净,但……
鹿启明:“蒋星?蒋星?”
蒋星勉强睁开眼睛,静静盯着他,也不说话,眸光里全是不自觉的撒娇委屈。
一个人生病要坚强,你得自己买药输液住院。
可要是有人爱着,多少柔软脆弱都可以尽情放纵。
鹿启明无奈,先去打开风暖,又刷了好几遍浴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这才抱着蒋星往浴室去。
鹿衡扶着门,神情焦虑。
“我一个人行。”鹿启明对他点头,带上浴室门。
蒋星脑子都不清醒,居然在看见鹿衡纠结表情时笑出了声。
“做什么?”鹿启明无奈道。礼貌克制地帮他解开衣服。
蒋星皮肤嫩,白得像奶。侧腰的红痕便格外瞩目。
他迟钝地眨眼,顺着鹿启明视线看着自己身上的印子,笑说:“你干的好事。”
皮卡车空间狭窄,动作不开,鹿启明又格外焦躁,手上不可避免地重了些。
青年狼狈地低下头,抱着他缓缓放进浴盆。
水温微烫,他舒服得叹了口气,右手搭在浴盆沿儿上要鹿启明牵着。
“别这么……娇气。”
鹿启明从自己贫瘠的通用语词汇库里找出这个词,蒋星一听,笑得眼角都软和地弯下。
“你舍得吗。”他下巴靠在手臂上,与鹿启明脸颊不过一拳之隔,升腾水温与灼热呼吸辨不清谁是谁。
“嗯?”蒋星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音调尾巴愉悦上扬,轻飘飘勾着鹿启明心把子,“启明?”
鹿启明舀了瓢热水慢慢打湿他头发,蒋星本能地闭上眼,没法儿逗他了。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鹿启明道。
蒋星哼哼着:“不要。见一面少一面呢。”
鹿启明低斥道:“乱说。”
他人虽高大,做事却仔细,半滴水都没流到耳朵里,干毛巾裹住头发,轻柔擦拭着。
“水冷了吗?”
蒋星撩起一点水溅到他身上,“没。”
“你真是……”鹿启明说不过他,“坐直。”
蒋星往上蹭了蹭,懒洋洋地仰躺在边缘上,双眼半阖,表情宁静。
毛巾掠过白玉凝雪,鹿启明恍然间有在水中擦拭神像的错觉,顿感哑然。
他真是要疯了。
鹿启明不可避免地想起与他刚打过一架的聂雪凡。
蒋星是否生来就是让人发疯的?
“怎么了?”水波晃动,蒋星缓缓睁开眼,手掌拨开濯濯清泉,轻落在鹿启明侧脸。
黑眸清澈而深沉。
真如神像睁了眼。
鹿启明心神俱震,竟在这目光下深感无所遁形的狼狈。
蒋星歪歪头,笑起来,“什么啊,你怕我?”
他在盆中跪坐直身体,浑身滴着水,把鹿启明拥入怀里,亲昵耳语:“启明。”
毛巾落在地上,缓缓浸出大片水渍。
浑身的力气都像因两人接触而被蒋星抽干了。
蒋星轻快地笑起来,躺回水中打破这幻梦境。
“我觉得我得吃点药。”他咳嗽着,“或者姜茶。”
鹿启明猛地站起身,从柜子里抽出大张的浴巾,“我去买。”
蒋星被塞进被子里吹头发,鹿启明打定主意不听他逗,闭着嘴不说话,蒋星很快没了兴趣,昏昏欲睡地趴着。
穿过发丝的手指沉稳有力,传达着无言的安全感。
鹿启明抚过他头皮,干透了,不会加重感冒。
“我去给你买药。”
蒋星嗯了声,已经快睡着了。
鹿启明披上衣服,临出门前迟疑一瞬,还是喊了焦躁不安的鹿衡。
“你进去看着蒋星,床头柜上有氧气罐,他不舒服你就给他吸一点。”
鹿衡一听更加不安,也顾不上和哥哥打招呼,三两步跑进卧室里把门关了。
屋内暖得人犯懒,鹿衡端了个小凳子坐在蒋星身边,下巴搁在手臂,眼睛一眨不眨。
蒋星还在发热。
鹿衡频频看向窗外,他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耳朵一侧,听见蒋星发出来的动静。
蒋星大口大口地喘气,指尖揪紧被子,很快又卸力松开。
鹿衡心中一紧,赶紧撕开氧气罐封膜,轻柔罩住蒋星口鼻。
高浓度的氧气盖过炎症带来的压力,蒋星身体骤然放松下来,手指牵住鹿衡衣角。
鹿衡手指颤抖,看着氧气呼吸罩上渐渐凝结水珠,蒋星终于安静下来,眼角有些许痛苦挣扎出的水渍。
鹿衡不敢移动氧气罐,一直保持这动作,到后来手臂已经感受不到酸痛,只剩下一片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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