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轻拍刀柄,无声道:“给你看场好戏。”
对于娱乐匮乏的古人来说,去刑场看斩首也算难得的乐趣之一。
甚至在再过个几百一千年的蓝星,也有不少自诩绅士贵族的富豪们一掷千金,只为在刑场对面的宫殿租个临窗房间,好细细观赏。
蒋星回以微笑,对他挥了挥手。
迎接官员并没有他那么好的目力,只能看见一个修长的影子半倚栏杆,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还当是哪位皇亲国戚随褚镇乾来此巡查。
褚镇乾带人下了船,他的门客对视一眼,都默默踩在有水的木板上,远离沙袋。
水面与陆平齐,其实也就起风时会掀起些许水花,地面积水不过一指宽,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褚镇乾面色冷凝,径直踩在积水中,大步上前,踏出大片水花。
摆明了不吃他们这套。
官员们笑意不改,拱手称赞:“王爷体恤万民之心,我等敬服。”
然而褚镇乾并不与他多说,反而将一卷明黄丝帛扔与周敬云。
“念给诸位大人听听。”
周敬云面容一肃,蒋星头一回见到他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冷酷杀机,不禁目露诧异。
周敬云打开丝帛,朗声道:“……颜骥、孟博、邹振生三人,就地问斩。剩余人等收监审讯,以寻赈灾款流向,抵抗者,斩立决。”
周遭哗然,邹振生当即软到在地,苦苦哀求道:“王爷!臣也是被逼无奈!”
而为首的颜骥却冷然一笑,道:“王爷此举明目张胆违背我朝律法,往后还如何治理百官、信服天下?”
褚镇乾淡声反问:“哦?本王却不知何处违背我朝天律?”
颜骥道:“不问而斩,此为其一;越皇命而判,此为其二……”
周敬云冷声道:“皇命?”
他上下打量一番那紫袍颜骥,目光落在此人御赐的锦带上,讥诮笑道:“颜大人,此乃陛下亲旨,你有何异议?”
颜骥面色一沉,“伪造圣旨,褚镇乾,你好大的胆子!”
听他直呼摄政王真名,颜骥身后党羽皆不自觉后退半步,恨不得立刻和他划清界限。
颜骥确实是皇帝在东南唯一信任的州官,陛下绝无可能自断羽翼。可褚镇乾亲至,就算圣旨是假,他们又能如何?
天高皇帝远,何况皇帝自身都难保,如何保住他们?
有想明白的官员,当即跪服在地,高呼:“罪臣自知罪无可赦,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辜负皇命!”
也有官员跪地喊冤,说绝不知晓此事。
结党营私贪污赈灾款的人不少,可问斩的不过颜骥等三人。
这三人吃了最大一块赈灾银两,而剩下到寻常小官嘴里的不过零碎甜头,与其死命扛着与这三人同生共死,倒不如认了罪,按本朝律法,至多不过捋夺功名与官身,重新做个平民百姓罢了。
大鱼落网,虾米心中门清,本就脆弱的同盟立刻土崩瓦解。
颜骥面色扭曲,但认罪就是血溅当场,他眼珠剧转,色厉内荏道:“褚镇乾,你可敢说,这圣旨丝毫不曾作假?”
周敬云却不与他多说,冷笑着将他踹倒在地,惨白刀光架上颜骥脖子。
“不过一个从三品,竟敢质疑圣意,本将这就替陛下斩了你。”
颜骥倒是个狠人,到此地步仍不放弃,扬声喊了个名字:“余清名!”
“下臣在。”
跪倒一片的人群中却站出一位身着素净官服的中年男子,拱手道:“下官东南州监察使余清名,参见王爷、将军。”
余清名此人,并不在圣旨追查名列中。
蒋星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侧首询问焦焕:“你家王爷可有十足把握?”
焦焕抱着刀,目不斜视,平板道:“自然。”
蒋星无趣地撇撇嘴,褚镇乾没空看着他,他便倾身往焦焕那边一斜,吓得侍卫连退三步,大惊失色。
“逗你玩呢,别紧张。”蒋星笑说,又站回原位,像是从来没挪动过。
焦焕苦不堪言,默默站得远了些。
蒋星:“皇叔如何能在短短半日时间搜集到这些人贪污的证据?”
焦焕定了定神,道:“正如你所说。”
“我?”
“鱼群翻涌,即便用鱼叉去捕鱼,至多也就抓住大头。但若是一网打尽,即便有无辜的鱼掺杂其中,细查之下一问便知。”
蒋星眨眨眼,无辜道:“何意?”
焦焕怀疑蒋星是故意伪装成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深感憋闷。
“有端倪的全部抓了,换下王爷亲信先平定水患,过后再慢慢查谁贪了银子。”
褚镇乾的命令比天大,便是有人怀疑圣旨真伪,也不敢当面违抗。
至于颜骥,势单力薄无人支持,最后也不过人头落地罢了。
焦焕道:“先发圣旨割裂对方阵营,贪污款项少的小官绝不愿意与颜骥等人并肩对抗王爷。震碎军心不过如此。”
他语气赞叹,满是崇拜。
褚镇乾此举虽是有违律法,但杀的都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可谓大快人心。
【古蓝星到底是人治不是法治,明君富国强民,若是暴君,那就民不聊生了】
【皇叔加分!】
【叹一句枭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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