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宁可一辈子见不着他,只要他自由。”
听见这群没原则的仿生人言论,罗尔脸色青青白白,恨不得掰开他们的核心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粉红泡泡。
人类的研究价值,可比自由重要一百倍。
“够了。”
议会安静下来,俱望向沉默许久的裘德。
裘德指尖微点,“投票吧。”
星系列仿生人说一不二,直接秩序井然地按下了放弃追捕的钮,一瞬间把票数拉到50:0。
罗尔阴沉着脸摆手,零系列机互相对视之后,也默默按下投票。
他摇着头道:“如果裘德部长弃权,那我们的比分一定会拉平,到那时候,就交给母星中枢去评判吧……”
对座的仿生人开始吭哧吭哧憋笑。
罗尔皱眉望去,“你们……”
“看看屏幕再陶醉。”仿生人微笑着耸肩,“看样子你们内部的意见,也并不一致呢。”
罗尔心下一空,猛然抬头。
红蓝字体鲜明地写着:
70:30
罗尔暴怒拍桌,质问道:“你们疯了?”
“仿生人比人类更高级。”他的一个手下震声道,“我们不需要人类,也可以找出适合仿生人进化的方向。”
罗尔刚要说话,裘德起身道:“结果显而易见。前线战事善后事宜还需讨论,人类的事就先放到一边。”
仿生人们不约而同地讨论起停止扩张后的举措,已经占领的星球该如何管理……
罗尔站在当中,格格不入。他还想继续争辩,裘德已经起身走向窗前。
“我们是由他的爱而生的。”裘德低声道,他翻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芯片。
他昨晚去了一趟中枢,一向沉默的中枢将这块芯片给了他。
里面记载了一个与机械星截然相反的人类世界。
他们建立帝国,无数天才们聚在一起研究仿生人,试图让“它”变成“他”。
可那些研究者一开始就没有把仿生人当做人,他们随意在“它”身上施加超出核心承受极限的测试,它一次次崩溃,返厂维修,又复原。
令研究者遗憾的是,它始终无法变成一个“人”。无论给它编写多么完美的程序,用多么先进的材料,都不能做到。
直到……
冰冷苍白的研究室内,一个人影静静坐在桌前,他手指修长有力,随意将坚硬的金属揉捏成团状,然后一点点用小刀刮出精美的图案。
“他总是这样,”研究组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个人影,“像个自闭患者,这怎么能是合格的‘人’?”
“他在做什么?”
而他身边的青年,显然对组长的抱怨没有丝毫兴趣。青年懒散地靠在观察窗台上,看着仿生人把一团金属捏成玫瑰的样子。
硬币大小的赤红金属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朵玫瑰,仿生人拿起手边的笔刷,沾了些许颜料,为玫瑰刷出枝干。
“捏玫瑰。”组长耸耸肩,“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为什么说他不像人?”青年不解,“他明明很会做手工。而且还很有艺术细胞。”
那朵玫瑰上完色,仿生人还不满意,又洗干净笔刷,描绘细腻拟真的纹理。
“不是艺术,”组长道,“那是上次测试的BUG,我们给他看了一张玫瑰的照片,让他复制下来,结果他就这么一直重复。”
“开门,我进去。”青年伸展身体,漫不经心地理平刚刚穿上的新白大褂,“我去和他说说话。”
“可以,别抱太大希望。”
大门打开,仿生人动作不停,笔刷微动,添上最后一滴晨雾留下的水渍印迹。
青年拖开他对面的椅子:“我叫蒋星。”
仿生人放下玫瑰,平静地望向他。
很美的人类,他想。
“我怎么称呼你?”
仿生人:“他们叫我阿尔法,世界的起点。”
“好复杂。”蒋星撑着下巴,笑容随意,像是和普通朋友说话,“你很喜欢玫瑰?”
仿生人:“不。”
“你会表达喜好,比他们说的聪明多了。”蒋星左眼轻快灵动地眨了下,仿生人看着他,不说话。
蒋星点点玫瑰:“可以送我吗?”
“可以。”
蒋星拿起玫瑰,然后从兜里翻出一枚金属硬币扔过去,“再捏一个什么吧?”
仿生人又像机械一样动起来。
蒋星说:“我喜欢白色的。”
仿生人点点头。
蒋星又得到了一朵白色的金属玫瑰。
“很漂亮。”他毫不吝惜赞美,又扔去一个硬币,“我还想要一只章鱼。”
仿生人摇头:“我不会。”
“那我说,你捏。”
“脑袋圆圆的,有八条触须,触须内侧有吸盘……”
仿生人花了点时间才按照蒋星的语句复原出章鱼,“这样?”
他第一次发出疑问。
蒋星有些为难。
毕竟那个怎么看都是一个汤圆下面插了八根筷子的模样。
仿生人张了张嘴,要把它捏扁。
“别。”
人类按住了他的手,夺走那个怪异的手工品。
“我很喜欢。”蒋星笑着摇摇金属,“谢谢。”
仿生人又拿起一枚硬币捏玫瑰,“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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