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多好啊。
话落,江澜咬紧嘴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刺眼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江无阴眼里忽然有了波动,看向他。
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江澜倒在了地上。
他只剩这最后一口气,凭着这最后一口气,硬撑着走到这里。
江澜眼皮微沉,想起了那些死在回忆的过往。
那年秋猎,江澜十六,江无阴十五。
每年秋猎,世家子弟齐聚,江澜和江无阴一同进场,江澜发现自己的马有些不对劲,江无阴和他关系要好,少年性情恣意,说要跟他换马骑,两人便换了马。
秋猎场地宽阔,江澜骑马四处逛逛,行至树林深处,听到几个皇子在谈话,听这声音,是江锦轩的。
听着他们的谈话,江澜面色一僵。
他们对他的马动了手脚。可是那匹马...已经被江无阴骑走了。
追,还是不追。
江澜有些许犹豫,他翻身上马,这次围猎尤其重要,他策马往前去,却在看清前方迎面而来的人时,顿住了。
是江怀,江怀那时风华犹在,也加入到了这场围猎来练练手,江澜见了他,恭敬道:父皇。
他没有把他听到的告诉江怀。
那次秋猎,江澜没去告诉江无阴。
直到后面秋猎举行至一半,传来江无阴不幸被马踢伤落残的消息。
想起这些,江澜气息越发微弱,他伸手攥紧江无阴的衣襟,鲜血立马在那衣襟上晕开,他说:江初已经死了,没人知道这件事。
江无阴,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江澜轰然倒下,江无阴扶住他。
很长一段时间,江无阴都没有动作,最终拉开他的衣襟,胸膛早已被匕首刺穿。
他是硬撑过来的,他早该没了气,只是因为服了大江续命丹。
大江续命丹是大江皇家医师所做,在人死前服用,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时辰。
春天的风是那么地凉,江无阴望着江澜,轻轻帮他合上了眼。
夏冷清帮裴慎挑了一些东西:这霜膏擦了可以滋润手,边疆那边干燥,你可以备备。
还有这个夏冷清给他认真挑选,今天这些都我结账。
裴慎一一接过:谢谢,以后我和江无阴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夏冷清应了声,却被街上突如其来的喧闹淹没,有人慌慌张张地从街上骑马而过,裴慎好奇问了句:外面怎么了?
宣王宣王殿下死了。
夏冷清手中东西掉落。
大江城的喜色还未褪去,就被白色所替代。
江澜死前,留下了封信。
信上说,大江不可一日无主,此后这江山便交予江无阴。
只愿以后山河无恙,海晏河清。
夏冷清为江澜守了头七,在江澜下葬后,便离开了大江城。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全大江都在议论皇位,如今能坐上皇位的人,只有江无阴一个人。
这一次,他们是走不了了。
夜幕低垂,江无阴一人站在院里望着漆黑的夜,他大概从未想过做这个大江皇帝,亦或者是这样坐上这个皇位。
裴慎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握住江无阴的手。
江无阴将他揽进怀里。
两人相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外面传言纷纷,有人说江无阴是讨了便宜,也有人说江无阴实至名归,众说纷纭,但都不重要了。
过了几日他们便搬进皇宫,江无阴搬进先皇住的乌金殿。
乌金殿金碧辉煌,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栋雕刻着百副不同的祥瑞,金龙腾云,麒麟戏珠,殿内放着快及人高的金烛,就连小榻都镶上了金。
这里,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是无数人爬了一辈子都想进来看一眼的地方,是无数人谈及为之战栗的地方。
裴慎环视着,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都有些未缓神,江无阴恰好走进来:喜欢这里吗?
裴慎转身,往后岁月,江无阴都会住在这里,在这里开始他的宏图大业,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让人人都唤他声陛下。
他会跟过去的所有不堪告别。
江无阴走近他:从今往后,没人能欺负你。
登基典礼,大江城迎来了他第一百位皇帝。
万臣臣服,烟花礼炮齐放,夺目的红在空中轻飘。
江无阴身着明黄衣袍,步步踏上长阶,他每踏上一阶,两旁大臣便跪下磕头,一阶阶往上,万臣皆跪:
陛下万岁万万岁!
满大江城都陷入了喜庆中,战事平定,这意味着大江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万民臣服,江无阴终于做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九五之尊,再也没人敢动他分毫。
声声陛下响起,声如洪钟,天边拨开云层,一缕金光落在了殿前。
一个全新、未知的、属于江无阴的时代开始了。
夜幕低垂,江无阴一身明黄衣袍,站在乌金殿前,冷风瑟瑟,他立于院中分毫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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