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听泉一连走过五六排书架,都没引起他什么兴趣,他兴致缺缺,想着还好是他自己来的,若是叫着魏薰来,魏薰那个胆小鬼,肯定要被这些禁书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了。
忽然,白听泉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他被书架底端的一个尖钩形状的金属钩子勾住了衣摆,白听泉被绊得脚下趔趄,险些摔倒,辛苦扶住了旁边的书架才没有酿成惨案,但由此,一本书就被白听泉的动作给钩了出来。
白听泉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膝盖,一眼就瞥到了那本书。
那本书非常奇怪。
封皮是乳白色的,摸上去竟然有一种冰凉的触感,可质感又很柔软,就像是普通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书名、作者名讳都没有,甚至,连琅剑宗藏书阁收录证明的红章都没有。
这本书就这么奇怪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像这么多年,它都在这里,只为等白听泉来一样。
白听泉立刻就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他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满是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第一页,他就愣住了。
第一页,写的是魔宗与正道签订停战协议。
白听泉的心一刹那间凉了半截,他不死心地往后翻了一页,发现上面是写白听泉拜入琅剑宗,被收入温止座下。
所有的一切,都与白听泉所经历得一模一样。
“原著?”白听泉眉头紧锁,他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猜测,但当他继续往下翻了几页,他才发现,这本书里面记着的事情,与原著绝不相同,反倒是……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更确切地说,这本书的主角是他,这本书,是由他改写过的,“面目全非”的原著。
主角是他,白听泉!
白听泉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他扶住额头,不死心地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发现后面几乎大半都是白纸,还没有记录,但最后有字的一页上,写的是他前一日才经历的生辰宴。
最新的内容,是前一日才发生的事,因此这足以证明,写下这个东西的人,每日都会进出藏经阁的地下一层。
白听泉毛骨悚然。
他紧跟着的反应便是,有人在监视他,写下了这一本东西,然后藏在这里。
无人知晓,因此才会连藏书阁的收录证明都没有。
更不会有人借阅。
究竟是谁?
白听泉对这种东西感到不安,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拿走了这本书。
这本书连收录证明都没有,因此更谈不上借阅一说,或许藏书阁连这里有这么一本书都不知道。
他也不怕打草惊蛇,他这么做,若是那个背后监视他的人气急败坏冒出踪迹来,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白听泉想回去,转身边走边胡思乱想。
拥有权限进入这里的,只有那些长老们和拥有墨琅玉的几个人,叶微、李问清和桑明烛。
长老们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会有闲暇时间来这里写这些东西,至于另外三个人……
白听泉眸色渐深,一时之间竟没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直到他被一个坚硬的石头墙壁撞到鼻子,他才被痛觉引回了神智,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藏书阁的尽头。
藏书阁的尽头是弧形的墙壁,整面墙壁只有一扇冰冷的、高大的、严肃的石头门。
白听泉惊讶地看着这扇门,有些不知所措。
即使原著的背景设定他记得一清二楚,他也绝不知晓藏书阁地下一层的尽头,竟然有一间密室。
白听泉正愕然着,门忽然从里向外推开,白听泉骤然后退半步,还想着该如何向出来的人得体而礼貌地打个招呼并解释清楚自己来这里只是路过而已……
只不过,他下一刻,就无话可说了。
从门里走出来的,是温止。
温止还是从前高大冷峻的模样,不苟言笑,却让人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白听泉喃喃:“师尊……”
温止的状态和之前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冷冰冰的,但白听泉此刻觉得,温止胸中有一团火。
眼中燃烧着的也是难以熄灭的火焰。
又像藏匿了万物的漆黑深夜。
白听泉下意识向温止身后望去一眼,石头门的内部,漆黑,像黑洞,轻易地能将一切都吸卷进去,进去了,就永远再难出来,却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温止的声音也异常温柔,他看见白听泉,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微微俯身,轻柔地用手指贴向白听泉的下巴,像是一个柔情至死的抚摸:“听泉,怎么来了。”
石头门无情地关上,白听泉闻见了温止指尖残留的香味,他发怔地看着温止,微动双唇:“师尊。”
这样的温止给他的感觉,很陌生。
像是在末日中与变成丧尸的爱人肆无忌惮地亲吻那样的偏执情人。
温止像是在抚摸着一个脆弱的艺术品,他看也没看白听泉怀中抱着的那本雪白典籍。收回了手,缓声道:“我们出去吧。”
白听泉这才回神,他觉得这时的温止才是真正的温止,刚才那短暂的一刹异样只是他的幻觉。
温止突兀地问他:“听泉,你可知最近各大门派之间会有一场比试?”
白听泉摇头:“我不知。”
温止带他离开藏书阁,低声耐心地为他解释:“每年都会有,正常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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