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他为自己上了药,做好包扎,才走出寝宫。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宫门走去,等待着他的幼鲛归来。
每一息俱是煎熬,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杀念,不知多久以后,他的幼鲛终是挟带着温暖的晨曦到了他面前。
“温祈……”他伸手抓住了温祈的左肩,迫不及待地将温祈从浴桶中扯了出来,拥入怀中。
温祈猝不及防,即便这暴君常常抱他,但眼下众目睽睽,令他很是不自在。
紧接着,他竟是从这暴君身上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难不成这暴君又杀人了?
丛霁发觉温祈的身体微微僵硬了,可是他顾不得这许多,当即抱着温祈飞身回了丹泉殿,进而上了软榻。
温祈一惊,抽出右手来,写道:陛下,我并非断袖。
怀中温祈的身体更为僵硬了些,丛霁歉然地道:“朕不动你,你且放心,容朕抱你一会儿罢。”
温祈全无拒绝的权利,只能以右手捂住了鼻尖,任由这暴君抱着自己的身体。
这暴君似乎不太对劲,是因为杀了人的缘故么?
他不由担心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这暴君死不足惜,根本不值得被他担心。
丛霁嗅着温祈的气息,鼻尖不慎擦过温祈的侧颈,引得温祈一阵战栗。
“抱歉,莫怕。”他轻拍着温祈的背脊,安抚着。
然而,温祈却是不言不语不动。
温祈的气息教他平静了下来,少时,他将温祈松开了,又问温祈:“如何?顺利么?”
纵然这暴君披着一张温柔的皮囊,温祈亦不愿理会这带着血腥味的暴君。
他抬指敷衍地写道:尚可。
是因为适才自己不由分说地将温祈拥入了怀中,惹得温祈又闹脾气了么?
丛霁正思忖着,却见温祈从他怀中钻了出去,继而跃入了池中。
他瞧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怀抱,心下苦笑:罢了,温祈本就不归朕所有。
他行至池畔,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欲要如同往常一般抚摸温祈的发丝,温祈却是沉于池中,视他为无物。
“你且好生歇息罢。”他怅然地收回手,抬足欲走,竟是突然被揪住了衣袂。
他心生悸动,回首一望,果真是温祈,遂柔声问道:“你有何要言?”
温祈本不愿理会这暴君,乍然见到这暴君的右手扎了细布,才忍不住揪住了这暴君的衣袂。
他先是指了指这暴君的右手,才写道:陛下受伤了么?
丛霁撒谎道:“朕昨夜练剑,不慎将自己弄伤了。”
原来这暴君身上的血腥味来源于这右手。
温祈为自己误会了这暴君而满腹歉疚,关切地道:疼么?
丛霁淡淡地道:“不疼。”
这暴君的答案一如既往,温祈的心脏却倏然抽疼了一下。
自己难不成当真患了急症,且是心疾?
丛霁端详着温祈的眉眼道:“朕须得去上早朝了,将朕松开罢。”
温祈非但不从命,反是威胁道:陛下必须答应温祈,待陛下下朝后,立刻来见温祈,不然温祈便不松开了。
丛霁闻言,舒了口气,这温祈居然不闹脾气了。
他自是答应了:“朕一下朝便来见你。”
温祈得到了许诺,遂乖巧地松开了丛霁的衣袂。
丛霁一离开,他却又觉得奇怪,丛霁善剑,怎会不慎将自己弄伤?其中是否有何隐情?
难道丛霁遇刺了?亦或者自残了?
不若待丛霁现身,问个究竟罢。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丛霁方才现身。
温祈游至池畔,伸长了手,左手一把扣住了丛霁的右手手腕子,右手写道:陛下昨日是否遇刺了?
丛霁答道:“朕昨日并未遇刺。”
温祈又蹙眉道:陛下是否自残了?
丛霁坚持着自己的谎言:“朕乃是练剑伤了手。”
这暴君并不直接否认自残,应是心虚了,显然十之八/九便是自残,而非练剑伤了手。
温祈小心翼翼地用面颊磨蹭着丛霁的手背道:陛下定要仔细些,切勿再伤了手。
丛霁颔首道:“朕记下了。”
那便好。温祈忽而想起一事,秋闱已毕,按照约定,陛下该当告诉我是如何善后雁州起义的。
“其一,赦免投降者,不追究其责任;其二,不株连,一人起义,不祸及家人;其三,愿意入伍者与其他士兵一视同仁;其四,妥善安置不愿入伍者,保证其生存;其五,将所有参与过起义者分开,无论是否入伍,以免再生事端;其六,安葬死者;其七,安抚雁州百姓,发放一定的补助;其八,由知州负责重建被洪水冲垮的房屋,修整被洪水淹没的农田,尽量让百姓的生活与水灾前无异;其九,安葬直接或间接死于水灾者,并给予遗属抚恤银;其十,派遣太医去雁州,倘使不幸发生瘟疫,可及时应对。”丛霁叹了口气,“秋闱前,雁州的洪水已经退了,还望雁州勿要再闹水灾了。”
“但陛下这般做,国库是否会吃紧?”温祈记得话本中提及过丛霁的父皇作风奢靡,恐怕国库并不充裕。
“前阵子,卖官鬻爵案告破,朕将主犯与从犯抄了家,得到了不少银两,朕又削减了宫中开支,并未动用国库。”丛霁一直苦思着要如何振兴民生,以不增加苛捐杂税为前提,充实国库,但这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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