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呜咽。
郁沅立刻抬头, 紧张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小龙人摇头,两只眼如怨似诉地望他半晌,随后哼鸣一声, “啪”的起身,将脑袋甩进他怀里,用力地蹭了蹭。
“我的!我的!”
他伸手用力箍紧郁沅的腰,好像要把他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两只手臂不断地扒合,又觉得不够,脑袋顺着他的胸口爬上来,下巴扣住他的颈窝,两只腿也不由地盘上来,尾巴往中间钻。
“喂!”郁沅被他箍得浑身又麻又痒,尤其是被尾巴搔挠着的地方,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痒得软倒下来,在对方怀里化成一滩暖融融的玉浆。可是小龙人现在浑身是伤,他想推拒都不敢动作,生怕把他弄痛了。
感应到他的忍让,小龙人更是变本加厉。
堂堂九尺男儿,比郁沅高出整整一个头,却硬是要五肢齐用挂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对方,郁沅都已经说了不愿意理他了,那他干脆就把对方锁住!关起来!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也不用担心他再去外面招惹别的猫猫狗狗龙龙。
可是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因此哭得双眼红肿,整个人像枯萎的花瓣一样干瘪焦黄下去,他又觉得极不舍得。
想做而不能做的焦虑感和被抛弃的恐惧感缭绕在他的心头,全都化成了深切的渴望,让他无法自抑地将鼻尖和唇齿紧贴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之上,汲取着少年清甜的味汁。
两侧的尖牙从唇角钻出,试探地抵住少年的脖颈,在对方跃动的血脉上轻轻摩挲。
他顺着这淡青色的经脉一路往下,像吸吮一块甜蜜的奶糕,淡色的唇爬过白皑皑的雪原、尝过战栗不停的红梅,在夜莺支离的悲泣当中,用力地掘出甘甜的涌泉——
枝头响出清脆的一声惊啼。
天色将明,不知何处的雄鸡同样打出清亮的啼鸣。
他最后在少年的唇上咬出一点血色的晨露,带着满身绷带,再次消失在晦暗的黎明之前。
郁沅躺在床上,犹未缓过神,直到眼前刺目的白光消失,变成橙黄色的晨曦,他才裹好衣服走下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城门再次打开,一队队仙盟修士鱼贯而出,要去抓捕谢千偃。
……应该早点叫住他,让他留在城里的。
他心头焦虑,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谢千偃可以躲开他们,等到伤好以后再与他们周旋。
茶楼,窗口。这半个月他几乎就扎根在这两个地方,密切地关注谢千偃的动态。
大约是觉得这么久都抓不到人实在丢人,茶楼的说书先生甚至都没编排新的话本,拿了以前的“仙盟盟主三十六次吹牛史”讲。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下心时,南陆再次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随后,重山城城主于合欢城高台之上,以清霄剑派逐弃逆徒为引,亲自出面宣告檄文:
“……今日,五藩镇附属村落尽皆遇害,三百凡人,上至耄耋,下至垂髫,全部惨死;半月前,赵家堡满门被屠,无数珍宝皆为劫掠,仅余一孤童藏于地窖,幸得残延;一月前,驭灵派偶得秘法,同样满门横死,自山脚漫至天穹,青空蒙赤,流血如瀑,一步一尸,魂灵尽毁,无处伸冤!
“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万道衰颓,五陆沉沦,呜呼不灵,哀鸿嗷嗷!嗟我同胞,谁无家室?怜我同道,谁无师友?践他人之血蹄,萌杀戮之阴翳,惶惶终日,谁堪兹痛!
“清霄剑派弃徒谢千偃,以寒水剑之威扬名天下,率领同辈,风光无二,如今深陷魔道、极肆凶威,劫掠同族、屠戮无辜,洋洋得意,曾无悔改!今吾以微渺蝇蚋之身,愿率天下,不可叫千万万亡魂夙夜不暝、难得安息,莫可使凶手逍遥逞威、使五陆同胞尽受其辱!
“今特数其三大罪恶,昭告天下,以申公明!
“其以妖族之残暴凌驾人性之上,残我同胞,掠我同族,杀害驭灵派宗门内外三千英杰、赵家堡全族六百老小、五藩镇村镇上下三百凡人,四千无辜,皆死私欲,此一大罪也!
“其贪婪好妒,强占驭灵派、赵家堡灵宝无数,以一己之私戮害同胞;因万药谷楚承云声名不在其下,竟勾结魔族,以我周家秘境为掩护,肆意屠杀我人族修士之未来,几乎斩尽我人族光大之希望,此二大罪也!
“其不孝不忠,以妖族混血之劣种,欺侮同门,不敬师长,视同宗不为其伍,视人命竟如草芥,坐食俸享而不事其责,以人族之身而贩异族以利,辱堕宗门清誉,致我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此三大罪也!
“其余种种罪恶,不能尽书,特举大略,以昭天讨!如此暴戾残酷滥杀无辜、不忠不孝不义不德之人,今日不除,必害苍生!凡我五陆同胞、正义同道,皆宜各尽尔力、各抒尔能,举其行踪、灭其威风,我周家亦愿出五百供奉,连同吾身,同诛此贼,共昭天理!”
如此桩桩件件,皆是移花接木,硬生生将谢千偃泼成一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罪恶之徒!
以他仙盟盟主的威望,如此慷慨陈词,瞬间将城中所有修士的怒火点燃,引发一阵阵声讨谢千偃的声浪!
“活捉谢千偃!活捉谢千偃!”
郁沅混在群情激奋的众人之间,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但是比起重山城城主的颠倒黑白,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掌门师尊亲口宣布将谢千偃逐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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