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蛋二哥才不说话,嘴里还停下,鱼块都拿手抓,桌子上吐了一堆的鱼骨头。
牛蛋大哥看了眼老二,又见牛蛋不吃鱼,只吃干巴巴的红薯,连那么鲜香的鱼汤也不喝,便奇怪道:“牛蛋,你怎么不吃鱼啊,这么好吃的鱼,你不吃可要后悔啊。你看你二哥,等会可就没肉了。”
牛蛋鼓着腮帮子,只觉得不用吃鱼,都能闻到香味,可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脸,他就吃不下,满腮帮子都是酸水味,道:“不好吃。”
牛蛋大哥挑眉,摇了摇头,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在想什么。
水库放了一上午的水,下午关了闸,河里的水灌进了田里,有的鱼也游进了田里,有的大人干活也捡了好几条鱼,可都没有林书家门口的小河那渔网捞的鱼多。
他们忙碌了半天,三四斤的鱼都捞了至少几十条,还有一两斤的小鱼也有几十上百条,林书按照来的孩子,挨家挨户三四斤的大鱼分两条,一两斤的小鱼分三条,每家都有五条鱼。
王大牛兴冲冲地逮了五条鱼回来,放在水缸里,韩玉梅高兴地夸了他一顿,又走到院墙,和隔壁的牛蛋娘说话。
“我们大牛今天逮了五条鱼回来,你们牛蛋抓了几条啊。”
牛蛋娘道:“我不知道啊。”又问屋头的牛蛋,“牛蛋,你捉的鱼呢?”
“我没去。”牛蛋道。
转瞬,就听到牛蛋娘无奈地叹息道:“我这个傻儿子哟,人家都去捉鱼,你也不晓得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捡两条,有了鱼还能吃几天肉啊。”
王大牛这时从屋头洗完脏兮兮的手脸出来,才不乐意地瞅了眼隔壁,给他娘悄声道:“我不喜欢牛蛋。”
“牛蛋今天上午都没来捉鱼,中午咱们吃鱼的时候,他倒好,拿了个脑袋大的碗,将狗蛋儿的份儿都给舀走了。”
“狗蛋儿忙了一上午,给我们煮鱼,那大鱼还是他们捉的,自己都没吃一块肉,到让牛蛋给占了。”
韩玉梅笑了笑:“多大的鱼啊,你们那么人都一起吃,这狗蛋儿挺大方啊。”
王大牛伸开手臂,兴奋地比划道:“有这么长,这么大,听说足足有三十斤,全让我们给吃完了。我这会肚子都要撑破了,喝了整整两碗鱼汤呢。”
韩玉梅看了眼王大牛的肚皮,鼓鼓的,像个冬瓜,果然是吃的很撑,王大牛还打了个饱嗝儿,撒娇地抱住韩玉梅的腰,问他娘:“娘,鱼太好吃了,晚上你也给我煮鱼好不好?”
韩玉梅笑着摸了摸王大牛的脑袋,“好,晚上给你煮鱼,再叫上你禹冬叔叔。”
“哼。”王大牛一听这名儿,撇嘴松开他娘,自己进屋玩去了。
韩玉梅走出院子,来到密匝的竹林,看着那坐在草地上的清隽男人,秀美的脸上,扬起甜笑,恍若不像个妇女,倒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轻盈地跑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撒娇道:“猜猜我是谁?”
萧禹冬勾唇,轻柔地拿下韩玉梅的手,心疼地揉了揉上面的细茧,扯过韩玉梅坐在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慢?”
韩玉梅看着面如冠玉的男人,心知她只是他路过万千花丛,随手折下的一枝。他待不了多久,便会回城。可在这个小山村,能有幸遇到萧禹冬这样出色的男人,便是南柯一梦,她也甘之如饴。
“禹冬,村里的人都在说,那个从后山捡来的黑娃,是你和顾清漪生的儿子。”
第37章 渣男
萧禹冬笑容不减,轻推开韩玉梅,站起来望着竹林外的淡蓝天空。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和省城的天没什么两样。四周起伏的山峦,如一只巨兽盘踞在云峰村,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日日夜夜都做梦离开,可失眠一整夜,第二天醒来还是一成不变的天,一望无际的山峦。
他们作为最早一批下乡的知青,来到云峰村已有五六年了,整日窝在这山坳坳里,跟老百姓们一同赚工分劳作。
他已经不确认自己这双手还能不能写出诗来。
他不喜欢笑,不喜欢温柔,他性格暴躁,却整日以笑脸相待,像个戏子逢场作戏,只为了在生产队表现良好,以便到时候回城才能通过。
他浑浑噩噩的这几年,也早已忘了那个叫顾清漪的女人,给他生过一个儿子。
他还记得那是刚下乡的那会,受不了艰苦的条件,吃不了那粗粮,进山找吃的东西,被蛇咬了,村里的生产队队长请了镇上的医生来瞧。
那是头一回见顾清漪。她梳着两只麻花辫,穿着朴素的碎花衣裳,皮肤水灵,比京城那些海报上的姑娘还美好纯真。尤其是她那一双黑眼睛,像极了琼瑶笔下那如梦似幻的眼睛,恍若透着朦胧的薄雾,让你一眼便能沉浸在她编织的梦境。
她像诗一样美。她身上有春阳夏花的清香,她的手柔软无骨,像白玉般洁白纤细,她的声音如微风一般轻柔,她的头发又香又软,并没有农村姑娘那种混在田地里的泥土味,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她若有若无的香味,都是令他陷入梦境的罂粟。
他像毛头小子一样爱上了她,诗人邂逅美人一样一见钟情,他无法控制自己同她灵肉结合,可一朝梦境在无奈的现实中破碎。
他许不了她未来。
他们之间的爱,也和那死去的孩子一同夭折。
那孩子即使如今还活着,也和他没多大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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