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油菜,下个月也该收玉米了,可也就是这场大雨,不仅祸害了油菜,还殃及了玉米,玉米按照气候,比油菜晚一个多月,可就是这前一个多月,是正结玉米的时候,被大雨冲刷,风吹倒了一片又一片,全都烂在了地里。
要知道玉米生长速度快,这九月要是坏了,十月就收不了玉米,那就是只长穗子不结玉米包的玉米。
这云峰村地处西北,主食是玉米和小麦和稻谷,虽然种植的种类多,地却只有那么多,种植了这种农作物,另一种农作物就只能少种点。
除了油菜和玉米,这九月也到了稻谷收割的时候。大雨过后,生产队的村民赶紧抢收稻谷。几场大雨将干了的稻田又给灌满了水。每天村民们都要通好几回水渠。这稻谷成熟了。穗子要是一直泡在水里,那是要发潮朽烂的。
总之,今年几种农作物收成都不好。好在抢收了部分回来,林书也在生产队赚工分,帮忙扛起小连枷打油菜籽。
这下半年似乎过得很快,今年冬天也来得早,大家都没什么年味,脸上也高兴不起来。
能高兴得起来吗?
去年还能吃上公社发的猪肉,发的粮食也是稻谷,玉米红薯等主食,再不济自留地种植的农作物还能拿去集市卖钱。自家还能养猪卖小猪崽,养鸡,养鸭,卖鸡蛋鸭蛋鹅蛋,捣弄个蔬菜园子卖菜,养点蜂子卖蜂蜜。有手艺活的给人家做个桌子,椅子也能赚点钱,留着过年。可今年这些是通通没有了。唯一的粮食,还是生产队给发的捂了的稻谷,大打折扣,一捧稻谷,碾不出来半捧米。
用村口那吸着旱烟的老头的话说,今年这是老天爷打脸,日子难哦!至于打谁的脸,老百姓心底都明白。
这过年,谁家日子都难过,桌上是没见过肉沫子,能吃上一碗人热喷喷的米饭,就心底那个美啊。
这本就死气沉沉的年,外地的货郎也没见过来,听说前几天还真有货郎来,还没进村口,就让何建成带着民兵给拦住了,不仅收缴了人家的货架,还将人赶了出去,气得那货郎骂了一路才跑出去。
年过得不安生啊。
大年初一,那村口的有线喇叭就响了起来,说是公社动员社员开大会。村民们都往公社涌去,连林书也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可他们不知道,这是噩梦要来了啊。
公社有个戏台子,逢年过节公社还会请戏班子在上面唱戏,此时这戏台子安静得很,上面只搭了两个桌椅,下头一派桌椅,都是领导上座的位子。
老百姓们就站在后头,有的便倚在柱子上观望。有的便在附近找了长板凳来,几个人搭伙坐着。他们有的人想着平日镇上不敢开门,这会公社组织开会,就带着孩子们来玩。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会变了样,直到几个人被压着带上了戏台。而其中眼熟的老头,正是顾老先生,下面的人才骤然醒悟过来。
不仅是顾老先生,这何建成连孩子都不放过,看到黑娃出现在台上的一刻,陈发春的心都快跳出来,得赶紧通知林书,可林书又不在,没想到何建成竟然从林书家将黑娃给强行带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秦慧娘也焦急万分,陈发春猛地站起来,“娘,我去找狗蛋儿,你先在这里看着。”
林书这会正和村里的一个给他帮工养鸡的张大娘一起,去县城办点事,他们坐着牛车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在路口焦急等着的陈发春。
陈发春急得头上都快冒烟,发现坐在牛车上的人是林书后,还没等林书下车,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朝着林书喊道:“林书,黑娃被何建成给抓起来了。”
林书脸色蓦地发白,电影里曾经见过的可怕场景血淋淋的浮现,怒而急切道:“我不是把他们安置后山,那些人怎么找到的?”
陈发春喘着粗气,急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何建成带人去抓的,这会抓到了公社的戏台上,上面好些个人,还有顾老先生。”
林书心头又慌又乱,咬牙切齿道:“何建成,又是他,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要不是找不到李秀琴,我早就弄死他了。”
陈发春道:“林书,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他们应该不会伤及黑娃的性命,可为何要绑一个小孩,这也丧心病狂了。”
“他要是敢伤害黑娃,我要了他的命。”
陈发春看着林书猩红的双眼,想起那天在雪地里,他一刀杀死那个大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顿时心头抖了一下,完全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时,一向安静的张大娘却说话了,她声音哆嗦道:“狗蛋儿,其实大娘有件事没告诉你们。”
“大娘,什么事啊?”陈发春问道。
张大娘支支吾吾道:“这件事我男人不让我说出去。”
陈发春急吼吼道:“大娘,都什么时候了,到底什么事啊?”
张大娘叹息道:“就是咱们家不是分了家,老房子的宅地基是分给咱们大哥和老头老太住。咱们家又去找公社,批了一块宅基地下来。刚好是李秀琴曾经住的那房子。那房子也刚好没人住,我和我男人说反正房子也没破,就干脆直接搬进来住,可没想到。”
陈发春问道:“没想到什么?”
张大娘惊恐道:“没想到有一天晚上,我们看到了床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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