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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澈也没有坚持,把碗递给他,看他自己慢慢把一碗粥喝完了一半,就说什么再喝不下去了。
    关澈看着转过头从刚开始自己进门起就一直没有再看自己一次的凌然,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这才问出了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想问的问题:“楚寒,你是不是打算离开A市?”
    凌然睁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难道你原本处心积虑想要那些东西都不要了?还是说你也自知自己做了错事,怕我还会继续报复你?”
    凌然乌黑的瞳仁微微颤动了一下,过了片刻后垂下眼睛说:“不是,我知道你不会的,只不过我单纯想离开这里而已,毕竟M市才是我的家乡,我只是觉得那里有我认识的人,会更好一点。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要那么多钱大概也没什么用……”
    “我以前总以为我应该是很幸运的,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既然前面的二十几年都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应该也不会轮到我,不过说不定也许真的是报应……”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微微弯了弯唇:“大概老天爷看不下去我一直这么顺风顺水吧。”
    他的目光和语气都十分平静,说这句话也看不出来任何悲观消极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关澈手心握紧,手心的疼痛却仿佛牵连着连心脏都痉挛疼痛起来,血液像是凝成了冰,全身上下都冷透了。
    他声音低哑: “你怎么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只要后期好好治疗,你还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健健康康地生活。”
    凌然转过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看着关澈微微笑了下:“可能吧……”
    那笑容短暂即逝,关澈很明显察觉到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即使他的脸上没有悲伤难过的情绪,但是关澈莫名感觉他其实对自己的病抱有一种笃定却又悲观的态度。
    这其实是与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极其矛盾的,他从黄医生那里了解到,面对各种治疗凌然都很愿意去做去配合,甚至在这件事上,凌然从一开始的坚定拒绝到现在的突然改变主意,似乎都看起来十分突兀,但是所有的讯息都表示,凌然应该是对这一切有信心的。怎么也不该像这样……这么地悲观。
    看着关澈皱眉沉默,凌然又继续道:“不过你说的对,我肯定会好好治疗的,也肯定会好好活着的,我刚才的话你不要当真。”
    关澈拧眉看着他,却见凌然说完这些就沉默了,眼睛垂下去,微微出神的样子,不知道究竟想些什么。
    而自从打了针之后,这断断续续的疼痛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都没有消停,后面还开始有了出血的症状,虽然不多,但是凌然整个人身上都因为不停地出汗处于脱水状态,一整天的疼痛折磨得他精神都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几乎随时都要晕过去,护士给吊了点盐水好不容易睡过去之后,半夜他又被活生生痛醒了。
    “痛……”凌然压抑的喉咙中只能发出又细又低的呜咽,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侧,两只手按在隆起的腹顶想用力又不敢用力,眼睛里迅速就蒙上了一层水汽,浓浓的痛色根本掩藏不了。
    医生一边安抚凌然一边对关澈说:“宫缩已经开始了,可能因为体质原因,比一般要快一点,楚寒,你先别乱动,省点力气。”
    关澈见状心痛如绞,终于忍不住过去,握着他的手连声安慰:“别怕,别怕……”又将他湿了的一簇额发往上揩了揩,喉咙艰涩地说:“马上就结束了,别怕。”
    凌然半靠在枕头上点点头,果然听话地咬紧牙不出声了,死死地咬住发白的嘴唇,眼睛却不自觉往关澈的方向看,漂亮的瞳仁里蓄满了泪水,却硬是一直没掉,按在腹侧的手慢慢移开,紧紧攥住了关澈的衣角,仿佛这样能减少一点痛楚一样。
    一直到手术室的门彻底关上,红灯亮起,寂静的走廊彻底安静下来,刺眼的灯光照在惨白墙壁上,几乎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关澈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用力地捏住了眉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将眼眶里的酸涩压下去。
    这时,他的视线掠过衣角,却发现上面沾了点醒目干涸的血迹,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本来只是个小手术,可一直到凌晨五点还没结束,穿着蓝色手术服的护士出来的时候,关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迎了上去,可是护士似乎很匆忙,只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科室主任看着一直从头到尾守在门口的关澈,压力更大了,关澈不去睡他也不敢睡啊,只得苦哈哈地陪着:“关先生,你要相信我们黄医生,这点小手术我们黄医生做了没上千场也有七八百场了,绝对没什么问题,我们先去休息,保准一觉醒过来啥事都结束了。”
    关澈心中急得都快出火了,没功夫搭理他,可他偏偏要撞到枪口,侧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闭嘴,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这辈子就只能睡去了。”
    科室主任只能讪讪地住了口。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疲惫地对门口看起来格外憔悴狼狈的关澈说:“没什么问题,手术很成功,只不过时间太久楚寒他虚脱晕过去了,等到晚上应该就能醒了。”
    关澈听完后对着医生道了谢,跟着回到了病房,他盯着病床上凌然毫无生机的一张脸,仿佛意识到什么预知的弦终于彻底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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