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周管事是自己让人动手,还是我叫人动手?”谢瑾瑜施施然坐在石凳上,手捧香茶,目光幽幽地望向他。
周管事脸上青白交加,双腿僵硬得像是两根木头呆立在原地,谢瑾瑜这轻飘飘的一眼,却好似索命的厉鬼似的,看得他肝胆俱裂。
“小人……”周管事绞尽脑汁,却是迟迟想不出他强闯谢瑾瑜屋子的理由,明明日头已经落下,他却是生生湿透了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管事,难不成还要公子再说一次?”侍书再次出言提醒,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不,我是奉夫人之命,我是夫人的人,你不能处置我!”周管事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信念,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喊道,“我是夫人的人,你不能处置我!大公子你不能处置我!”
谢瑾瑜抿了一口茶,轻轻将茶杯放在石桌上。茶盖微晃,周管事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奉了夫人之命?呵!”谢瑾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嘲弄,“夫人叫你强闯我的院子?若是我没记错,管事是这庄子上的吧?这庄子是我娘的陪嫁,据说当年收了一批流放的罪奴在此侍弄,需要我去找找周大管事的卖身契吗?”
周管事脸色惨白,徒然惊醒,后悔不迭。
他怎么就忘了,他不是良民卖给谢家的啊,他是二十年前主人家获罪,一起流放到江宁城的罪奴!做了庄子二十多年威风凛凛的管事,他早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也忘记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了!
以为扒上了继夫人,殊不知自己的小命还被人牢牢握在手中,轻而易举就可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周管事突然爬起来,对着谢瑾瑜一个劲的磕头,身后跟着的四个汉子也连滚带爬的磕头,哭喊声此起彼伏。
“活该!”侍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气哼哼地给公子续上茶水。
“行了!”谢瑾瑜冷声,喝止了他们哭天喊地的求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的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呢,传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庄园外,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乡亲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农忙结束后,谢家庄子上上演的这一出大戏,可不值得津津乐道嘛。
谢瑾瑜顾惜自己的名声,同时发作这一出只是为了立威,倒不是真的想要周管事的命,因此适时道,“今日你不敬主子,本该施以杖刑,但你也算是我谢家的老人了,看在我娘的份上,掌掴三十,你可认罚?”
“认认认!公子大恩,小人铭记在心,谢谢公子慈悲,谢谢公子!”周管事连连点头,感激涕零,若真是施以杖刑,他焉有命在?只是三十个嘴巴子而已,比起自己的小命不值一提。
“你们四个相互对扇,周管事由侍书动手,若是让我发现有谁偷奸耍滑,假意糊弄的话,犹如此杯!”谢瑾瑜面露寒光,将茶杯往地上一摔。
啪嗒一声,茶杯霎时四分五裂,重重的砸在周管事几人的心头。
这摔碎的哪是茶杯,是他们的胆,他们的魂!
有了谢瑾瑜的警告,几人动起手来毫不留情,不消片刻,五个人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黑紫一片。
侍书眼中的愤怒逐渐被快意取代,她收回有些发痛的手,走到谢瑾瑜的面前,恭敬道,“公子,三十下已经打完了!”
谢瑾瑜点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周管事几人捂着脸,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庄子。
等人群渐渐散开,侍墨捧着小脸,双眼发直地盯着谢瑾瑜崇拜道,“公子,你好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那个周管事收拾的灰头土脸,落花流水,鼻青脸肿……\
“侍墨,你是马屁精投胎吗?”谢瑾瑜无奈地望着侍墨,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
“才不是!”侍墨委屈,“公子刚刚明明就很厉害嘛,那生气的模样,那周身的气势,看起来比老爷还要凌厉几分!我决定了,公子以后就是我最崇拜的人了,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侍墨蹦蹦跳跳,显然十分高兴。
“原来以前我不是你最崇拜的人啊?那你以前最崇拜谁啊?”谢瑾瑜故意装作很失落道。
“啊,公子你别伤心,从现在开始我就最崇拜你了!以前啊,以前我最崇拜侍书姐姐,侍书姐姐也很厉害,不过从今天开始,公子就是最厉害的!”侍墨连忙解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瑾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边毫不起眼的侍书,眼中闪过一丝自嘲。侍书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当丫鬟还真是委屈了她!
谢瑾瑜想到前世侍书为了向上爬,不惜背叛自己,害的侍墨委身一个赖头老男人的事情,不禁百感交集,悲从中来。
侍书与其他人不同,她是谢瑾瑜的母亲在临终前专门挑选的大丫鬟。谢瑾瑜与侍书从小一同长大,虽是主仆但却情同姐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侍书会为了一个男人背叛自己,背叛他们之间二十几年的感情。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侍墨见谢瑾瑜脸色不好,还以为是自己惹了他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子可是乏了?”侍书连忙上前扶住谢瑾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谢瑾瑜愣然,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我没事,可能是下午大动肝火,此刻心中有些烦闷,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无论如何,今生他一定要弄清楚侍书为何要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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