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陆萦有些焦躁,不管做什么都会皱着眉头,还总是心不在焉,一有空就会抱着个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上下翻飞,不知道在干嘛。
温尔雅看她整天神经兮兮的,以为她是背着自己和别的班里的男生恋爱了,所以才每天抱着手机不停地给对方发消息,可几番强行逼供下,陆萦死活不承认自己谈恋爱了。
温尔雅想了想觉得自己是陆萦的闺蜜,她谈恋爱了肯定会告诉自己,没必要瞒着自己,但如果陆萦真的没谈恋爱,那就一定是有其他大事在瞒着自己,于是趁陆萦不备,温尔雅从她手中抢过手机,只见手机上有个网页,而网页搜索栏里是一连串的问题,温尔雅不自觉地念出声来:“伤口一直无法愈合是怎么回事?”
“什么病会导致伤口无法愈合?”
“伤口一直不愈合是不是得了绝症?”
“伤口不愈合是血液有问题吗?”
“怎样才能让伤口更快愈合?”
“伤口一直不愈合需要去医院缝合吗?”
“被洋槐刺划伤会产生变异吗?”
“伤口长期不愈合会引起什么并发症?”
温尔雅一口气读完,差点没被这些问题憋岔过气儿去,“好家伙,陆萦你是哪受伤了?咱有病就去看病成吗?你老在网页上瞎搜有什么用?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任何病你只要上网页上搜,哪怕就是个感冒都能给你说成绝症!”
“……”陆萦神情郁郁,她拿回自己的手机,关掉搜索引擎后才愁眉苦脸道:“要是我受伤的话就算不用管它都能自己好了,何至于在这搜这些。”
“哦,原来是陆决啊,还真是,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他左手上还一直贴着伤口贴呢,我一直以为他受伤挺严重呢,原来只是被洋槐刺给刮伤了啊,不过他一个男生也太娇气了吧,那点小伤还用那么大张旗鼓地护着吗?”
“你不知道,他那是被划了两条血沟,我天天给他按时涂药,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一点愈合的趋势,我说过要去医院检查,但他一直拖着不去,他那手背本来就是被我弄伤的,我总不能再因为他不愿意去医院而打他一顿吧?”陆萦越说越愁,一张小脸眼见着耷拉下来。
温尔雅看着陆萦这样,也跟着发愁,“那怎么办啊?要不先去校医那看看?按理说就算是血沟过个一时半会不流血了,那伤口表面一天内也就会结痂了啊,如果不去故意揭开结痂的话,最多一个星期伤口也就开始退痂,长出新肉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温尔雅的话提醒了陆萦,她觉得陆决手背上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很可能就是人为破坏的,至于破坏的原因,不是为了享受她的优待,就是为了平衡那件事吧。
陆萦被一语点醒,也不再愁眉苦脸,只收起手机,对温尔雅转移了话题。
……
晚上放学回家后,陆萦像往常一样照顾陆决,时不时替他端个水,夹个菜,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丝毫没有暴露出今晚要一探究竟的目的,一切都照常进行着。
只是等到临睡觉前,陆萦突然比往常提前了那么几分钟去陆决房间给他涂药,也就是这么几分钟,证明了温尔雅白天说的话没错,如果一个小伤口一直不愈合,那肯定是有人故意去揭痂,而陆决伤口一直不愈合的原因,就是他每天都在上药之前把结痂亲手撕掉。
陆萦突然出现,让陆决猝不及防,他的伤口此时才被撕开一半,有血顺着伤口流出,但此时并没有人在意那伤口是否出血,陆萦和他静默对视了片刻,尔后才用力把手中的碘伏放在他的书桌上。
砰——
与书桌的大力碰撞让碘伏从药瓶中窜了出来,迸溅得满书桌都是,甚至有几滴迸在她和陆决的衣服上,但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躲开,好像谁躲开谁就会输了阵势一样,任由碘伏把衣服染花,这次陆决没等陆萦先开口,张口就说,“姐姐,你听我解释。”
陆萦没接话,只用眼神示意陆决继续说下去,可她那眼神好像早就把他看透了一般,里里外外都透着他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得仗势,于是他张了张嘴,到底是编不出什么能让她信服的话,索性破罐子破摔,袒露实情,“我怕伤口好了,你就不理我了。”
陆萦沉默片刻后开口,“陆决,你太想当然了,你以为一直这样我就会一直理你吗?如果真的不想管一个人,那无论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不影响我做出选择,我之所以管你,不是因为你受伤才管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才管你,平常看着你挺聪明,为什么在这种事上就这么糊涂?”
陆决听了陆萦的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垂了头不再看她,只是他默默蜷起的手表明了他此刻并没有表面上那般风轻云淡,但陆萦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你是我弟弟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会因为那些与你无关的事而远离你,而且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密不可分的,是流着同一血脉的亲姐弟,血浓于水,所以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不管你,你大可不必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博取关爱,如今你这样做,反而让我觉得你有病,心里不健康,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就有病治病,绝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陆萦说的句句属实,当她亲眼看到他自残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别的,就是觉得陆决指定是有点心理问题,或许是小时候的生活环境造成的,所以她下意识说出了这些话,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所以当陆决起身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在墙上时,她压根毫无防备,纵使从小就学了擒拿,但在陆决突然爆发的那一刻,她依旧手无缚鸡之力,很轻松就被陆决囿于方寸之间。
大概呆了五秒钟,陆萦才想到反抗,她握拳击向陆决掐她脖子的手肘窝处,企图卸掉他掐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但几经尝试后都没有成功,反而让陆决趁势钳制住她的双手。之后只见他单手捏住她的双腕,轻巧地把那双手掰向她的头顶,然后毫不费力地按在墙上,将她控制住,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无奈之下,陆萦只能抬腿踢向陆决,但陆决早有准备,他在她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又一直做她的陪练,早就熟悉了她那些擒人的套路,于是他借势欺身贴近她,一只腿自然而然地抵进她双腿之间,她几番挣扎扭动,腿心处隔着睡裙蹭到他的大腿,传来一阵轻微的酥痒,于是瞬间失了气势,不敢再挣扎下去。
“陆决,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喊爸过来收拾你!”陆萦恼羞成怒,一双眼在昏暗台灯的照耀下,依旧亮晶晶得带着惯有的灵气,只不过今晚却多了丝怒火。
陆决这会儿脑子也不是很清醒,脑海中一直在重复播放陆萦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真如陆萦所说,有心理疾病,总之心里莫名窜出一股无名火,他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就想困住陆萦。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最后还是陆萦耐不住性子,作势喊了两声爸,不过很快便被陆决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嘴,这让他不得不与陆萦凑得更近一些,他看向她的目光沉而重,随后与陆萦两额相抵,温热的呼吸便也因此互相交缠在一起。
“姐姐,血缘并非密不可分,我是如何来到陆家的你最清楚,亲生子尚可说扔就扔,我不过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又有什么底气要求你一直陪着我?我不过是不想再被抛弃而已,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况且我要是没有这样做,你从那天起应该就不会理我了,这点你肯定比我更清楚。”说完这些,陆决合上眼,昏黄灯光下他满脸都是无奈与失落。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陆决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只听陆清也隔门问道:“小决,你姐在你房间吗?刚才我好像听到她叫我,但我去她房间发现她房间开着门,里面没有人。”
“在的,姐姐在给我伤口涂药。”陆决隔着门,撒谎都撒得脸不红,心不跳。
陆清也不疑有他,“哦,那小萦刚才叫我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陆决将目光重新投向陆萦,以唇语告诉她让她对陆清也说没事,赶他走,见陆萦眨了眨眼同意后,他才把捂着她嘴的手放下来,但依旧没有松开对她的钳制。
“爸,我刚才就是想让你帮忙在客厅拿点棉签,小决房间里的棉签不够用了。”陆萦故意扯了这个理由,这样既能借机让陆清也进来把她“救”出去,又不会暴露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就算陆决这样对她,她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护着他,她不想陆决因为这件事被陆清也教训。
但她的那点小心思早被陆决看透,于是嘴又被他捂住,只能眼睁睁听他打发陆清也,“姐,你怎么不早说,我抽屉里其实还有包没开封的棉签,而且就算没有,我也可以去拿,何必把咱爸折腾起来,他上了一天的班多累啊。”陆决卖乖卖到极致,惹得陆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暗骂他就是戏精本精。
“那就不用我拿了吧?”陆清也很上道,陆决给他什么杆他就爬什么杆。
“嗯,不用了爸,您都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陆决乖巧回答。
“那行,你们处理完伤口也赶紧睡觉吧,时间不早了。”说完,便听陆清也踢踏着拖鞋渐行渐远。
眼见到门口的救星就这么走了,陆萦不由恶狠狠瞪了陆决一眼,这一刻她到希望陆清也不那么尊重孩子的隐私,随手推门而入到成了一个“美好”的品质。
“姐姐,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他凑近她,两额再次相抵,他的眼直直望进她心底,然后呢喃,“既然那么不听话,总该受点儿惩罚。”
话音刚落,他捂住她嘴巴的手渐渐下滑,最后仅小指与无名指停覆在她的下巴上,然后在她还未缓过神的时候,他以双唇覆上她的唇,陆萦倏地瞪大双眼,于震惊中被动接受这个反手吻,然后又在一阵疼痛后回过神来。
他居然咬了她的下唇!
没过多久,陆萦便察觉嘴里多了丝腥甜,她觉得陆决八成是疯了,简直不可理喻,于是激烈反抗,企图挣脱他的钳制,但挣扎半天,依旧不得脱困,她才幡然醒悟,陆决已经不是那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小不点了,如今他不仅比她高,力气也远在她之上,纵使她有一身的本事,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旧毫无反击之力。
最后只能拼了力气反咬他一口,那一下几乎瞬间就让她感觉嘴里的腥甜变浓,但这并没有让陆决放过她,反而惹来他更猛烈的报复,然后两个人互不相让,在疯狗一样的互啃中夺走了对方的初吻,血腥和疼痛似乎成了助兴剂,点燃了他们仅存的理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萦终于在窒息中找回理智,她微微后撤,想要拉开间距,可陆决却紧追不舍,但陆萦背后是墙,已经退无可退,最后她眼底闪过一丝狠色,借着身高的高低落差,用额头狠狠撞了陆决的鼻子,这一下陆决毫无防备,直接被撞得大脑缺氧,头晕目眩,不得已松开了对陆萦的钳制。
他捂着鼻子倒退几步,等站稳后抬手一看,只见指间满是鲜血,他毫不在乎地抬腕擦了下鼻血,而后倒退几步坐在书桌上,看着陆萦一言不发。
陆萦用手背蹭了蹭嘴,然后声音带着几分愤恨,“陆决,你太过分了!”
“过分?”陆决下意识反问,似要回击些狠话,但也仅是一瞬,他的态度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少了些阴郁狠厉,“姐姐,是你说的,只要我这样,你就会一直管我。”说着,他抬起带着伤口的左手。
陆萦无语凝噎,难道就因为这么一句下意识的话,陆决就作出了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我……我的意思是,你的伤口没好之前,我会帮你给伤口上药,并不是说伤口好了之后就不再管你。”陆萦干巴巴解释,但好像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这次呢?是不是这次就有理由彻底不管我了?”陆决的问题步步紧逼,让陆萦打心底感到害怕,她怕她说的话,让陆决再次陷入误区,他大概太怕被抛弃,所以在这种事情面前,会下意识地过度理解。
“陆决,你是我弟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管你,也不会不理你,但我希望今晚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如果你再这么偏执,我不保证我以后会做什么,但我知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陌生,如果你一直这样,那我肯定会远离你,因为我很害怕你这样,简直就像疯了一样。”陆萦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刚才发生过的事了。
听完陆萦说的话,陆决无声笑了笑,然后起身拉开椅子坐回去,“姐姐,你帮我上药吧。”那样子仿佛刚才的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若不是陆萦的嘴唇和额头还在隐隐作痛,她都怀疑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但陆决并不容她多想,“姐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实在是太怕,太怕被抛弃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发誓。”说着他举起左手,做发誓状,然后满眼诚恳地看向陆萦。
陆萦看着此时已经恢复常态的陆决不由心底一软,到底还是在心底原谅了他今晚的举动,被抛弃过得人大抵都是如此敏感多疑,她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陆决心里有多痛苦,大抵是真的害怕,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疯狂,换位思考,如果她是他,怕是要比这更疯狂。
于是她无声妥协,一步步走到陆决面前,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继续给陆决的伤口涂药。
后来,这件事就成了两人绝口不提的秘密,第二天他们甚至还特意找了个借口,向父母解释了两人嘴上伤口的来历。
而这件事也就此彻底翻篇,两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曾提过那晚曾发生过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