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和恭声应是,又劝道:“此事既已查明,如今正值年节,公爷还是回府住着的好。这么长久住在外面,终究不大好。”
陆言和已然隐约知道了秦烨的心思。
他家公爷打仗是把好手,玩起来阴谋诡计也不输人的,偏偏在情丨事上一片空白。
明明太子也喜欢您的,您这么上赶着是为了什么啊?矜持自重一些不好吗!
矜持!
陆言和自以为自己劝的够委婉,却又不知戳到了秦烨哪根弦,这人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大好的?不是你说我是太子养的外室?”
“这世上哪有外室不等着主家的道理?”
这阴阳怪气的两句话差点没给陆言和吓趴下。
前几日一时嘴快,他可是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的,秦烨当时愣了足有好几个呼吸,然后展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出来,直接拉着他在院中“指点武功”。
拳拳到肉的那种指点。
陆言和后背渗出一点冷汗,干笑了两声就要含糊过去,就见秦烨原本满脸的不耐变作了意外,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比,示意他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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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与顾明昭一前一后走进大门,便瞧见了院中情景。
地上厚厚的冰雪被尽数扫去,廊下遥遥的站着几个仆役,似在闲谈一般离主屋远远地,而主屋那两扇雕花木门则紧紧的闭着,一副荒僻无人的景象。
顾明昭皱眉。
他落后一步,回身看了一眼宅院门前的马车,道:“殿下,咱们在京中多的是宅院,平素也有仆役洒扫,这就算为了躲晋王,您也不必跑到这河西巷来。”
河西巷这宅子原本只是太子随手置下的,平素也不爱来住,只遣了几个闲散仆役过来看着宅子,闲置已然许久了。
太子畏寒又养的金贵,便装出门本来带的人就少,此处又是缺这缺那东西一概不全,再受了凉可怎么好?
谢恒咳了一声,笑道:“常去的那几个地方谢恪都知道,他一贯豁得出去,孤才不想和他撞在一处。”
“也是,”顾明昭哼了一声,“就没见过这样的,前脚把陛下派去的太医打了出来,说自己病得见不了生人,后脚居然带着面纱来找咱们谈条件,也亏他想的出来。”
晋王谢恪也不是真的特别蠢,他这几日窝在自己府中“养风寒”,顺便就派人去查那日花船中打人的是哪家夫人。
棠京中脾气如此火爆且又畜养的有好手的世家掰着指头都能数完,一共也没多少排查的余地。
掘地三尺横竖查不到人,谢恪就醒过神来了。
什么见鬼的凶悍夫人为夫吃醋悍然打上花船?
绝对是他那太子兄长为了报复那日任明殿中的催丨情药!
打也就打了,竟然还硬生生等到南疆之事的紧要关头才打,还打得是脸,让他出不去府门。
一箭双雕,简直狠毒。
想明白的谢恪一气之下蒙着张黑色的面纱跑到东宫来找说法,放话如果太子不给他个赔偿……比如帮忙挽留一下宁寻巡察淮郡盐政的事,他就住在东宫不走了。
谢恒直接没搭理他,后来被这人没皮没脸的吵得头疼,一辆马车就出了宫门。
马车上顾明昭问谢恒去哪,谢恒想了想哪处私宅是谢恪不知道的,半晌没想出来,索性就跑到了河西巷。
谢恒心想,如今青天白日的,秦烨又不曾递往宫中密信,应当不在此地。
可刚一推开门,他就瞧见了秦烨。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困得狠了,身上披了薄薄一件外袍,半靠着引枕用手肘撑着下巴,双目微阖。
窗外暖阳斜斜照入,落在那几无瑕疵的俊美侧颜上,美好的让人不敢惊扰。
谢恒站在门边眨了眨眼。
屋内陈设仍旧跟他上次来时一样,桌案上的香炉烟气袅袅,淡淡的迦楠香味四处飘散,满室的馥郁芬芳。
一切如常。
唯有陆言和站在旁边收拾文书,见着太子来,忙行礼问安,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恕罪,公爷昨晚看文书看得晚了些,今日想是撑不住就睡了过去,您看可要唤一声?”
陆言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天知道,他家一向对着惠帝都不怎么恭敬的公爷再听清楚是太子的脚步声后就慌了。
秦烨先是环视了一下周围,看着遍地乱七八糟的文书皱眉问他:“殿下若见了这般情状,会不会觉得我不太爱洁?”
陆言和一句“应当无碍”还卡在嗓子里,就听秦烨又道:“平素我听见殿下来此都会出迎,若今日不出去,会不会太过惹眼?”
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公爷怎么就患得患失起来了!
陆言和眼睁睁看着自家公爷脱了外袍披在身上,然后还歪在榻上时还仔细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显露出来的侧颜弧度好看。
而他,只能在听着太子脚步渐近时,任劳任怨的收拾起一室狼藉。
自然,他也可以耍个小性子,让太子看看闻名天下的定国公忙起来时有多不讲究,但只怕太子前脚走了,公爷又要跟他来一场“指点武功”。
这就不太好了。
谢恒听了陆言和的话,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秦烨这样高的武功,真的会任由一个人近到他十步以内还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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