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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不知是往脸上抹了粉还是做了旁的什么,瞧着竟然当真有几分破天荒的病弱之气,却仍是脊背挺直,望着太子见礼时,眼底露出几分淡漠来。
    谢恒亦只是点了点头,一贯的温和含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位间的关系,只怕与昔日在棠京时相差不远,甚至更加恶劣。
    谢惟眼神微动,仰头喝了一口甜汤,将眼底那些盘算计较尽数掩去。
    惠帝不在,此番宴会的主角自然便是太子。
    且此番出巡南疆这样的苦差事,宗室中遍寻不到合适人选,晋王称病避事,太子贵为储君却主动请缨,在南疆将事情办得漂亮不已,着实令人敬服。
    歌舞乐声觥筹交错中,谢恒听了一晚上的或真情实感或虚情假意的称赞,也结结实实的喝了不少酒。
    到得最后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只得以长袖遮面将手中的残酒泼了,脸上却显出明显的醉态来。
    太子从南疆回来,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言语应对又比从前放得开些,便有人还要再劝,谢恒就捏着酒杯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求助的看了一眼国舅。
    赵疏遥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打岔道:“殿下不胜酒力,不必再敬了!”又望了一眼云昼,迭声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殿下扶回宫中歇息!”
    他既是太子的亲舅舅,身上又担着中书侍郎的官职,满朝文武都很给面子,由着云昼扶走了脚步蹒跚的太子。
    宴酣而散,秦烨同几个相熟的同僚别过,脸上那点虚弱苍白的神色在夜色下终于恢复正常,他心头仍想着太子适才脸颊绯红色如春花的模样,脚下信步而走,却是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舅父?”秦烨回头,正好瞧见淮王由苏禾荣扶着走过来,见着他回头,便将苏禾荣的手甩了开来。
    微风拂过,一阵淡淡的酒气也跟着传了过来。
    “难得回京一趟,整场宴会也不见来闲谈几句,宴席散后也不等着一同出宫……”淮王埋怨了两句,打量着秦烨在月色下挺拔颀长的身姿和均匀低缓的呼吸声,眼底的担忧之色终于消弭,笑道:“又是装病?装就装了,怎么还跟着来了宴会?”
    今日是太子归京的庆贺之宴,碍于情面上的功夫,秦烨不来,他母家的表兄苏禾荣去请,那是情理中事。
    可秦烨被苏禾荣这么一拉就跟着来了,足以显出他的这‘病’也不是这么严重得厉害。
    秦烨听着淮王调侃,也不说自己急着往外走是惦记着云昼今日在车辇上那一席话,只道:“我若真地病得起不来床,连宴席也不参加,可信度实在太低,且不知明日又有多少太医要来府上,就不惹这些麻烦了。”
    这几乎是在明说,这趟装病就是一个回京的借口罢了。
    否则那有如此轻易,病得不轻不重刚刚好?
    淮王瞥他一眼,眼底涌现出一二无奈来,从袖中摸出两张叠好的宣纸来,递给他:“你要查的东西。”
    正是昨日楚院判递给赵皇后的那两页。
    秦烨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神色不便:“果然。”
    淮王觑着他的神色,心下便有计较,直白的道:“太子遇刺,是端王动得手?”
    秦烨轻轻点了点头。
    他并不意外淮王能猜出来。
    南疆是他多年经营之地,他既与武宁侯府不睦,自然与母家更亲近些,淮王府在南疆想知道些什么,镇南都护府有的是人愿意行便利。
    再加上他传信回来要查端王,端王又的确有鬼,两相对照,情况便十分明了。
    淮王长叹了口气。
    “之前你跟禾荣说,喜欢上了个小公子,还说那位小公子也心悦于你,”他道,“我令人查遍了所有与你定国公府有来往的适龄男儿……”
    “没有这么个人。”
    查不到人,若不是秦烨诓了苏禾荣,就是那个人身份够高或者够隐秘,以致淮王府都查不到。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秦烨就沉默了一瞬。
    淮王苏祁不同于旁人,两家纠缠甚多,又是他亲近的长辈,很多事,瞒不住也不能瞒。
    他这样的沉默倒消弭了淮王最后的疑窦,这位权势煊赫的异姓王又叹了口气,苦笑着问:“你喜欢太子?”
    秦烨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终究是直面了淮王的眼神,十分坦荡的道:“是。”
    唯恐淮王不理解这句话的分量,他还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此生认定了他。”
    淮王就不说话了。
    秦烨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他比秦烨亲老子秦恒冶都要了解。
    心眼独性子又倔,想定了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何况一旦确认了秦烨心悦太子,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也有了解释。
    比如他为什么非要冒着惹惠帝忌惮的风险去南疆,比如他为什么临到走了,要跑带淮王府来让自己留意太极殿的动静。
    那是真的要留意吗?那是提前打预防针替他心上人铺路!
    太子在棠京本就有相当的影响力,若再加上淮王府和定国公府在京畿的兵权和旧部……
    淮王克制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关键在于,就算不想干……这艘船他好像下不去了啊!
    面上瞧着,是他猜出来之后秦烨跟他坦了白,实际上,那两位早就心照不宣地把他往船上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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