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过婚约的未婚夫,还是养在外边的外室,抑或者,大齐未来的皇后?
谁也说不清。
太子会抗拒厌恶吗?
他想起太子望着他时如同盛满星河的眼眸,想起太子含笑邀他在疏影阁住下的模样,想起刚刚的那一扇半开的窗。
哪个太子会给臣子在自己卧房里留扇窗?
几乎没有的胆气终于壮了壮,秦烨抿着唇又将头埋低了些,又凑近了点。
他瞧着那点殷红,心念燥热难忍,却终究下不了狠心,于是闭了闭眼。
而后……蜻蜓点水一般,碰在了额头上。
只那么短短一瞬,肌肤相触的温热触感仿佛一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击碎了他进门后恍如身在云端的梦幻和贪念,秦烨如同从梦魇中惊醒一般迅速抽身,往后退了两步,在黑夜中发出不轻的声响。
秦烨有些慌乱,却又偏偏在此时,听到了床榻上一声细微的声响。
床榻人的人似是‘恰如其分’的醒来,动了一下,而后似是掀了被褥,起了身来。
但秦烨却骤然愣住了。
他是武学高手,听得出人骤然惊醒和逐渐醒来的呼吸声,前者略显短促,后者轻微悠长,听在耳中有如天地之别。
但谢恒两者都不是。
太子这是用了他家传的那门内功心法,装睡来着!
自然,若非他一进门就心绪起伏,掀了床帏之后更是心绪激荡移不开眼,太子那点才入门的内功修为,或许他一时三刻便能察觉出来。
可他就是着了迷似的没察觉出来!
所以,太子一直醒着,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进来时没出声而是闭目调息,等着他掀开床帏,等着他步步靠近……
秦烨只觉得脸上像烧起来了似的,连带着耳根耳尖都一阵灼热,幸好四下一片昏暗,没人能瞧见他这幅近乎着火了的模样。
谢恒起了身来,也未曾唤人服侍,自顾自的取了火折子点了一盏烛火,而后在床榻上坐下。
那盏孤灯光亮渺渺,自然照不亮全屋,可那不甚明亮的烛光下,秦烨竟然从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了两分嫌弃?
那眼神欲语还休,像是在说……
妄自孤装睡了这么半天,你就这点能耐?
秦烨从自己发出声响后一直砰砰直跳的心脏仿佛涌入了一阵暖流,终于镇定了下来,但又仿佛被温暖的过了头,暖得甚至有些炙热起来。
他张了张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殿下适才……没睡?”
“嗯,”谢恒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拽了个枕头靠着,又拉了个枕头抱着,“孤正想着事情呢,这不就听着响动了吗?”
语调慵懒自然,半点被偷情的羞赧都见不着,说不出的坦坦荡荡,好像主动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非要说起来,先主动的人的确是他。
秦烨深觉自己错过了大好良机,他犹豫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殿下你再躺下闭上眼睛,咱们重来一次?
他尚未捋清自己乱成一团乱麻的思绪,就见谢恒将自己怀里的枕头又往上抱了一抱,打了个哈欠,露出点明显的困倦来,往外间指了指,道:“天色晚了你又喝了不少酒,次间已然收拾出来,伺候的人吩咐过了,去歇息吧。”
谢恒心底也没有他面上装出来的那样坦然自在,适才他察觉有人进屋,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想瞧瞧这人想做什么。
他左等右等,心下实则已然维持不住内功的运转,维持不住均匀的呼吸,谁能想到这人居然就亲了一下额头?
这会,谢恒面上云淡风轻,心下实则不比秦烨好上多少。
秦烨却不肯走了。
他觉得自己被眼前之人撩拨的够呛,这人却还不肯善后,着实有些可恶。
他用目光极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屋中,见太子身下的床榻十分宽敞,莫说两人,就是睡下六七人都无碍,而房间的弦窗下,还摆着一张美人榻。
于是,等人等到确实有几分困倦的太子就听到身前的人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秦烨入情入理的道:“皇家别苑不是东宫,伺候的不全是殿下的心腹,若别人发现臣与殿下同居一处,此前百般心血尽数付之东流之说,还易引起陛下疑心……”
他突然正经起来,谢恒以为他当真是在担心这个,张了张口,正想说主屋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无背叛之理,就见这人眼神直溜溜的盯着自己……
身侧的位置。
这人之前分明没有如此胆大的,大抵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装睡,又显出了几分不知道是渴盼还是嫌弃来,所以又壮了些胆色。
谢恒一个激灵,说不清自己是抗拒还是不抗拒,他避开秦烨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又指了指屋角的那张美人榻:“说得也是,如此,只怕要委屈煜之了。”
秦烨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得寸进尺的道:“臣可是病重之人,还是被殿下气病的,殿下也忍心让我去榻上睡?”
谢恒:“……”
你哪里病重了?这皇室别苑里外三层的护卫,路径又不熟悉,喝了酒后还能顺顺当当的摸进来,天底下也唯有秦公爷这一份了。
可屋边的那张美人榻确实不如何宽敞,谢恒只瞧了一眼,就看出来若以秦烨的身量躺上去,必然是逼仄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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