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端过茶,慢慢撇开浮沫。
“朕与宋催,不是第一次相见,”明德帝轻叹一口气:“他与朕……罢了,钟盛,宣刘世邦进宫,悄悄的,莫让人知晓。”
第34章
刘世邦掌灯之时再次进宫,这次明德帝在长乐宫外院对月备了薄酒等他,刘世邦瞧见一袭素白长衫的明德帝,心下轻叹,缓步走上前去:“陛下。”
“来了,”明德帝伸手指着对面:“坐,陪朕喝喝酒。”
刘世邦应诺,跪坐在明德帝对面,端起酒壶为明德帝和自己斟满一杯,两人端起酒杯相碰,各自仰头喝下。
“陛下今日怎么想起唤臣喝酒?”刘世邦担忧的看了一眼明德帝:“陛下身体受不得寒,夜间寒凉,喝酒出汗,冷风一吹,陛下明日头该疼了。”
明德帝笑笑:“世邦自成亲后便成了老妈子,每次一叫你喝酒就叨念朕,没趣得很。”
“臣是关心陛下,”刘世邦无奈:“陛下这些年醉心政事,身边又还没有体己的,臣不得不僭越。”
“体己的……”明德帝冷哼着灌了一口,放下酒杯时满眼冷漠:“朕若是身边留着体己的女子,那些个大臣是不是又得打她们的主意,为求安稳,都给朕打发去和亲了?朕敢有公主吗?敢有妻子吗?”
刘世邦倒酒的手一顿,心衬,果然如此。
“陛下,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而今陛下执掌大昌,断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了。”刘世邦目光坚定:“臣相信陛下定会北灭长庭,南剿蜀海,让大昌再无边境战乱之忧。”
明德帝静静望着刘世邦,勾了勾唇角,不甚在意的开口:“世邦不怕朕穷兵黩武,最后落得国将不国的下场?你该知晓,朕着令修建南北两面长城,挖建军事,已经让大昌百姓不满,而今又招兵买马,加重赋税,这大昌的百姓怕是都觉得朕是个暴君。”
“陛下,”刘世邦从座位上站起,往外跨了一步,掀袍下跪:“臣与陛下相识十余载,臣自知陛下心中所求,臣知陛下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大昌百年基业,何况大昌泱泱大国,怎奈受辱?!怡妃之事,不能再发生在任何一个大昌女儿身上,国,不能护不了一个女子。”
明德帝眼中似有泪花,又似是酒喝多了,他红唇轻启,柔美的脸上沾染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狠厉,越发叫人觉得美丽。
“世邦,这世上,只有你懂我。”
“陛下,这世上如臣这般的必定不少,哪个儿郎能眼睁睁瞧着母亲受辱,国家受辱?”刘世邦的话掷地有声:“此次武科举中臣就瞧见了咱们大昌男儿的血性和傲气,陛下,咱们准备了十年,也该是时候了。”
“是啊,可朕,”明德帝缓缓从坐榻上起身,半蹲在刘世邦身前:“只信你,世邦,朕只信你。”
刘世邦抬头与明德帝平视,眼神坚定不惧:“陛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明德帝伸手扶在刘世邦的手腕:“你成亲十五载,五年前才得了一子,你在京都有妻儿,你陪朕从潜邸走来,受伤十余次,遇刺七次,好几次差点活不过来,朕坐上了这个位子,按理该让你荣华加身,位极人臣,可朕,还是想让你变成朕手中最利的剑,朕……怕是要对不起你的妻儿了。”
“陛下,”刘世邦将手覆在明德帝的手上,目光温和:“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些年你我已然亲如兄弟,臣若是去了,只怕不剿下蜀海不归,臣知晓早晚有这一天,臣相信,只要陛下在,妻儿便在京都无忧。”
“朕答应你,朕在一日,世邦妻儿在京都中无忧。”
三日后,新科武状元宋催被宣觐见。
再半月后,兵部尚书刘世邦披挂上阵,南下与蜀海开战,新科武状元宋催被封为先锋将军,北上镇守边境。
这两个决定未经内阁讨论,是明德帝在早朝上直接宣布,一时间,百官哗然。
“陛下,修建工事,垒建长城已经让民不聊生,而今又南北开战,国力孱弱,恐有大患,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宋催乃无名小籍,就算他拿了武状元,可他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如今直接让他带兵镇守北境,不妥啊!”
“陛下,一年前才开战,那也是险胜,臣以为如今该休养生息,这才是固国之本啊!”
“陛下……”
“陛下……”
明德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跪了半数以上的大臣,心中冷笑,待该跪的都跪完了,他这才站起来,慢慢走下台阶,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劝他的大臣。
“你们说不战,那朕问你们,倘若长庭蜀海在境外叫嚣,毁我大昌城池,要怎么办?”
“陛下……”宋太尉抬起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耐:“陛下登基之前,七十年来大昌与长庭蜀海从无战事,大昌与二国关系亲近,已结姻亲之好多年,陛下登基之后才战事频起,陛下,个中缘由,老臣不愿多述,陛下,老臣陪着先皇一路走来,大昌安安稳稳,如今实在是不愿见陛下将打仗当成玩笑,那宋催是老臣划出族谱的逆子,他不过是个长在乡野的小子,兵书恐怕都没读过基本,不过是仗着会些功夫就拿了个武状元,也敢带兵?!”
明德帝负手听完宋太尉的言语,面无表情的开口:“那依太尉的意思,朕一年前得罪了长庭,要是再开战,便要再送女儿前去和亲,以求两国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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