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了些功夫,又出了一头的薄汗,方才将这蛛丝逼出来。
烈火熊熊,加之他的箫声,再无蛛丝能近他的身。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必须除去红蜘蛛,不然,他所付出的努力,所遭受的痛楚都将毫无意义。
但这红蜘蛛被小蜘蛛保护着,他根本靠近不了红蜘蛛。
是他太过无用了吧?若是换作原身,早已将红蜘蛛解决,出了这巢穴了。
他自责不已,又扬声唤道:“怀鸩,你在何处?”
一息,两息,三息……无人作答。
陆怀鸩必定还活着。他这么对自己说。
他收回烈火,细细观察着,那点猩红不复见,仅有一片焦黑。
不知那红蜘蛛可是亦与小蜘蛛一般被烧作了焦黑?
他正思忖着,忽而耳侧响起了咯咯的笑声,笑声过后,一把柔媚的声音撒娇道:“公子,你是在寻奴家么?奴家在这儿。”
这把声音不再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而是从他头顶而来,他仰首望去,巢穴顶上趴着一只身子足有十丈长的红蜘蛛。
红蜘蛛长着女子的头颅,其余部分皆是蜘蛛模样。
女子细细地上了妆,着粉施黛,双唇猩红,不知是饮了人血的缘故,亦或是涂了唇脂的缘故?
她并未束发,发丝极长,悬于半空。
谢晏宁发问道:“怀鸩在何处?”
女子抿唇笑道:“当然是挖了心脏吃了。”
说话间,八足当中的一足爆长,化作人手,进而抚上了谢晏宁的面颊,她又温言软语地道:“你若想见他,不如让奴家将你的心脏也吃了吧?你们便能在奈何桥边团聚了。”
她歪着脑袋接着道:“奴家挑嘴得很,原本仅食心脏,不过奴家今日大发善心,你若是愿意,由奴家将你整个吞下亦可,其后奴家会再将你那好徒弟余下的部分也吞下,如此你们便能在奴家腹中团聚了。公子……”
她的抚摸愈加轻柔:“公子认为如何?”
“不如何。”谢晏宁利落地抬掌向女子的手腕劈去,女子急急撤回,双目泪水涟涟:“公子好生粗鲁,竟是不懂怜香惜玉。”
谢晏宁懒得与女子闲话,足尖用力,腾身而起,洞箫直逼女子的眉心。
他未及劈下,尚且存活的小蜘蛛已操控着蛛丝赶至女子面前,缠住了他的洞箫。
他催动内息,洞箫当即散发出了灼眼的碧光,碧光破开新结的蛛网,进而抵上了女子的眉心。
女子哀声求道:“公子,公子,你勿要杀奴家!公子如若能饶过奴家一命,要奴家做什么,奴家都会听从。”
衬着满面的泪水,女子瞧来实在可怜,若非女子现下乃是一只半人半蜘蛛的怪物,自己或许会心软。
谢晏宁又质问道:“怀鸩在何处?”
“怀鸩……”女子好似正在苦思。
谢晏宁按捺着急切,等待这女子的答复,然而,却见女子的八足齐齐地朝他刺了过来。
他险险后退,这八足步步紧逼。
女子面上的泪水早已不无影无踪,硕大的身体趴在巢穴顶,气定神闲。
这八足可长可短,烈火无用,箫声亦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
谢晏宁而今仅能掌握原身的五成修为,对敌经验不足,更不知如何熟练地吹弹洞箫与古筝,且已是遍体鳞伤,身形不如何敏捷。
他几乎是疲于奔命,才未被其所伤。
又半盏茶,他的吐息愈发吃力。
倏然间,他的左足足踝被女子已以蛛丝勾住了,紧接着,他的身体被倒提了起来,霎时天旋地转。
须臾,他却猝然落入了一人怀中,这人的怀抱甚是温暖,透过层层衣衫,熨帖着他的肌肤,又自肌肤往四肢百骸蔓延。
“怀鸩。”他低低地唤了一声,“你无事便好。”
话音尚未落地,“轰”地一声巨响乍起。
他循声望去,只见那半人半蜘蛛的女子横于地上,后脑勺插着一把软剑,不断溢出血液与脑浆,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了一只手掌心大小的红蜘蛛。
这软剑他并未亲眼见过,但他知晓,这软剑唤作“扬清”,乃是陆怀鸩的佩剑。
陆怀鸩为了不死于非命,本已下定决心切不可再对谢晏宁怀有觊觎之心,现下谢晏宁在他怀中,谢晏宁的一切都再再诱惑着他,谢晏宁的体温、谢晏宁的触感、谢晏宁的嗓音……
他明明从前连正视谢晏宁都不敢,在有了那几个亲吻后,却对谢晏宁上了瘾。
谢晏宁于他犹如阿芙蓉,一旦吸食,便终生难忘。
他深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必须将谢晏宁放下来。
但他尚未将谢晏宁放下,他竟陡然觉察到谢晏宁受了不少伤,衣衫更是被划破了无数处。
他脑中的绮思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偏生这时,他怀中的谢晏宁淡淡地发问道:“怀鸩,你为何还不放本尊下来?”
第17章
闻声,他的理智逼迫他赶紧将谢晏宁放下,但他的身体却是不肯,两相抗衡,僵持不下。
末了,长期被驯养的理智终是战胜了被谢晏宁所诱惑的身体。
他万般小心地将谢晏宁放下,又变出了一支火把来,照亮了谢晏宁。
谢晏宁旋即映入了他眼中,谢晏宁一身的锦衣破损了无数处,从其中泄露出来的肌肤更无一寸完好,他料想谢晏宁定然受了伤,但他哪里能料想到谢晏宁竟是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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