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鸩摇首道:“弟子有辱师命,望师尊降罪。”
谢晏宁叹了口气:“罢了,你照顾了本尊一夜,该当累了,你且去歇息吧。”
照顾这个词他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一出口,却顿觉过于引人遐思了。
陆怀鸩的的确确照顾了他一夜,以身体。
他不知陆怀鸩是否会认定他意有所指,遂忐忑地观察着陆怀鸩。
谢晏宁肚子鼓鼓,被自己轻轻按着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
陆怀鸩并不认为自己能受得起照顾这个词,因为他根本不是在照顾谢晏宁,他分明是在趁人之危。
谢晏宁该当将他处死才对,不然,他还将肆意地欺辱谢晏宁。
他窥了谢晏宁一眼,才道:“弟子遵命。”
他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他快要遮掩不住自己的异常了。
他出了房间去,将房门紧紧阖上后,便下楼向老板娘要了一间距谢晏宁最近的客房。
进得房间后,他咬紧了自己的唇瓣,不许自己唤出谢晏宁之名,生怕将这个名讳玷污了去。
由于被疼痛支配着的缘故,陆怀鸩一走,谢晏宁便又躺于床榻之上了。
他根本不想动弹,亦不能动弹,因为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
他正要阖上双眼,竟有些许异常的声响没入了他耳中——陆怀鸩居然在……
昨夜陆怀鸩明明……
他将右手覆于自己的肚子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倘若是陆怀鸩的恋人,他恐怕没有办法让陆怀鸩感到餍足。
——不对,陆怀鸩将会是于琬琰的恋人,他当真是糊涂了,而且他又不是断袖,他是因为不得已才妥协的。
他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未多久,便睡了过去。
待他睁开双目,居然已过了午时。
他极是口渴,遂手指一点,令放于桌案上的茶壶倒水,然而,却没有丁点儿茶水从茶壶嘴流出来。
他又忍了一会儿,只得撑着身体勉强下了床榻,艰难地开了房门,方要唤小二哥添水,竟见陆怀鸩在一瞬间从斜对面的房间飞身至他面前。
陆怀鸩快手将谢晏宁扶住了,面色煞白,急声道:“师尊,你要去何处?”
见谢晏宁不答,他红着双目道:“你别不要弟子,只要师尊吩咐,弟子什么都愿意做。”
谢晏宁的脑子因过量的睡眠而发沉着,这才反应过来陆怀鸩误以为他要与昨日一般不知会陆怀鸩径自离开。
你别不要弟子。
他隐约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随即乍然见得陆怀鸩跪下身去,卑微地抱住了他的双足,哀求道:“师尊,你别不要弟子,弟子会很乖的,师尊暂且忍耐两日,后日,弟子便挥剑自宫,作为折辱了师尊的惩罚。”
是了,自宫是个极好的法子,这样他便不能再伤害谢晏宁了,或许谢晏宁会准许他长久地陪伴在侧。
他因自己想出了这个法子而欣喜若狂,但谢晏宁却是惊骇得语塞。
这陆怀鸩竟然生出了如此疯狂的念头,全然不顾己身。
怪不得原文中的陆怀鸩仅仅因为得不到于琬琰,便从一个良善之辈堕落至丧尽天良的凶徒。
陆怀鸩一副乖顺的皮囊之下,竟是藏着可怖至此的自毁因子。
谢晏宁凝视着陆怀鸩的双目,颤声问道:“你是认真的么?”
陆怀鸩不假思索地道:“只要师尊愿意将弟子留在身边,弟子并不在意自己以后是否能人道。”
——与你在一道的回忆已足够我回味一生了,我不会再想要别人了。
他在心里这般补充着,却是在猝不及防间,劈头盖脸地被谢晏宁打了一个巴掌。
谢晏宁右手发疼,心口疼得更为厉害,他瞪视着陆怀鸩,严肃地道:“本尊不需要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傻子。”
“弟子……”陆怀鸩急得语无伦次地道,“师尊,你勿要动怒,你说得是,弟子是个傻子,是弟子错了,弟子错得离谱,弟子……师尊你就原谅弟子这一回吧,弟子再也……师尊……不会再惹师尊动怒了……弟子……”
他不知该如何取悦谢晏宁,他自小就不会讨人喜欢,面对怒气冲冲的谢晏宁,他害怕得浑身瑟瑟,末了,垂着首道:“师尊,你别不要我……”
——连弟子这个自称都忘记了。
谢晏宁明白打人是不对的,他一时情急,才对陆怀鸩动了手。
他已后悔了,忍着疼痛蹲下身去,抚摸着陆怀鸩被他打得发烫的左颊,柔声道:“怀鸩,对不住,是不是很疼?”
谢晏宁这寥寥数字于陆怀鸩而言,恍若天籁。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首来,对谢晏宁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弟子不疼。”
谢晏宁揉了揉陆怀鸩的发丝,正色道:“怀鸩,多珍惜自己一些吧。”
陆怀鸩从来不曾珍惜过自己,亦不懂究竟怎么样才算是珍惜自己。
但为了讨谢晏宁欢心,他还是一口答应了:“弟子遵命。”
陆怀鸩显然根本不懂,双目中盛着迷茫与不解,但谢晏宁并未戳破陆怀鸩。
他伸手将陆怀鸩拥入怀中,催眠似地道:“多珍惜自己一些,多珍惜自己一些……”
他的嗓子由于过度使用而微微沙哑着,使得他又忍不住暗暗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陆怀鸩被谢晏宁拥抱着,发着怔,片刻后,试探着回抱了谢晏宁,见谢晏宁并未拒绝,方才道:“弟子会多珍惜自己一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