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思绪,恰见陆怀鸩飞身而来,眼下他能信得过的惟有陆怀鸩与拢竹了。
他细细端详着陆怀鸩,问道:“如何?”
陆怀鸩适才禀报完毕,便去追击杀人者了,然而,全无所获,羞愧地道:“弟子无能。”
“他们恐怕早有打算,不然为何不等我们走远些再动手?”谢晏宁脑中腾起一念头,“不好。”
为策万全,自是等他们走远些再动手为好,但他们若是走得太远,便不会被血腥味引回来了。
既故意要将他引回来,幕后之人必定邀请了足够多的看客,用以见证他们血洗莲花阙之恶行。
他一把扣住陆怀鸩的右腕,足尖点地,可惜,堪堪出了莲花阙,便见到不少前来吊念莲花阙先阙主之人。
诸人已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了,一见谢、陆俩人,自是将他们认作了杀人凶手。
流光斋已陆陆续续地着人将谢晏宁、陆怀鸩、唐阳曦的画像送至各大门派,因各大门派远近不同,一部分尚未送到,诸人中有见过画像者,指着俩人道:“是谢晏宁与陆怀鸩!”
于琬琰亦在吊念者之中,瞧来形销骨立,却无损于其容貌。
见得俩人,她不由分说地拔出剑来,直冲谢晏宁而去。
谢晏宁侧身一闪,手指已搭在于琬琰咽喉了。
于琬琰不惜性命,提剑往谢晏宁心口一刺,谢晏宁不愿杀人,翩然后退。
其余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时间,各显神通。
不过,他们虽然使出了引以为豪的看家本事,却连陆怀鸩这一关都过不了。
于琬琰的身法远不及谢晏宁,她直觉得谢晏宁是在逗弄她,如同是在逗弄一只出生不久的小奶猫。
她费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竟连谢晏宁的衣袂都未碰到。
她并不服输,愈挫愈勇,然而,实力差距着实太过悬殊,并非意志力所能弥补。
她终是气力耗尽,无以为继,不得不以剑作为支撑。
谢晏宁面露慈悯:“于姑娘请节哀。”
于琬琰气喘吁吁地质问道:“若是你的生身父母为人所害,无辜枉死,你能节哀么?”
谢晏宁从未见过生父,至于生母早已过世了,设身处地地去想,若是他的生身父母为人所害,无辜枉死,的确不能节哀,更何况是他认定的凶手请他节哀了。
他遂沉默不语,又闻得于琬琰讥讽地道:“你丧尽天良,手下尸骨累累,于你而言,生身父母算不得什么吧?”
他出言解释道:“阳曦不见踪影,本尊听闻他杀了莲花阙先阙主,方才赶来。”
于琬琰并不相信:“你不是赶来杀人的么?”
“假若是本尊命令阳曦杀了莲花阙先阙主,本尊为何不让阳曦将其余人一并杀了,而要赶来亲自动手?”谢晏宁不紧不慢地道,“而且莲花阙先阙主已死,继任的阙主尚未及笄,不足为惧,除非其人天纵英才,不然,莲花阙无异于一盘散沙,杀与不杀有何差别?”
谢晏宁所言并无破绽,于琬琰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思忖着道:“假若唐阳曦并非奉你之命,唐阳曦素来隐居不出,为何出手杀人?”
谢晏宁眉尖微蹙:“姑且不论杀人者是否阳曦,幕后之人所图必然是挑起名门正道与以本尊为首的渡佛书院之争。”
他压低声音续道:“或许还将会有人死于‘吹雪掌’,又或许不久便会有人煽动各大门派集结精英围攻渡佛书院。”
于琬琰不置可否,又问道:“莲花阙现任阙主是否尚在人世?”
谢晏宁答道:“本尊与怀鸩出莲花阙之时,死者仅先阙主,可等我们行出一里,闻到血腥味,赶回来后,莲花阙无一活人,但我们在灵堂中见过的现任阙主连姑娘连南晴与白羽剑派的少主上官公子上官淩并不在其中,至于这俩人的下落,本尊尚且不知。”
白羽剑派掌门人育有俩子,长子为正妻所出的上官淩,次子为妾室所出的上官溯。
于琬琰曾在上官掌门寿诞之时,见过上官淩与上官溯,兄弟二人皆是相貌堂堂,据闻上官掌门由于耳根子软,禁不起枕边风,加之上官溯嘴甜,善于讨人欢心而更为偏爱上官溯。
父亲出事前,上官掌门曾为上官淩向她提亲,她不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认为男女之事便该郎情妾意,因而并未答应。
她不曾见过连南晴,听闻其颇为乖巧。
如若谢晏宁所言属实,这俩人不知是生是死;如若谢晏宁所言为假,这俩人应当落入谢晏宁手中了。
谢晏宁能从于琬琰的神情判断,于琬琰对他所言存疑,不过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又道:“这莲花阙中人尽数死于我渡佛书院最为寻常的招式,最为寻常的佩剑之下,你不觉得太过蹊跷了么?本尊既然亲至,若要杀人,自己动手,亦或是命怀鸩动手便可,何须兴师动众?”
说话间,他猝然发现有人企图暗算陆怀鸩,遂衣袂爆长,卷住陆怀鸩的腰身,下一瞬,陆怀鸩已落入他怀中了。
他此举是为了让陆怀鸩免于受伤,可陆怀鸩温热的身体一入怀,却使得他心跳失序了。
“怀鸩。”他凝定心神,继而扶住陆怀鸩。
陆怀鸩若有似无地以自己的面颊磨蹭了一下谢晏宁的面颊,方才恋恋不舍地从谢晏宁怀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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