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谢早脸上开始羞红一大片,才得逞的嘿嘿笑了几声:
“这样体贴的郎君,也值得远嫁!今日是我们京都的夏央节,今日宜室宜家,您瞧这街上,多是幸福的家庭和对眼的年轻少女们出来游玩,今年的年轻少年们,说不准几年一过,日后的今日就要带着孩子出来玩了。”
谢早恍然大悟,突然心里一颤,自己不知道今日节日是什么意思,可萧漠会不知道吗?
他眼底闪着细碎的星光,转身仰头看着萧漠。
萧漠温柔的摸了摸小皇帝的脸颊。
馄饨老板快要酸死了,他打趣道:“小夫人,今年回去就生一个呐!明年抱着小公子、小小姐来这吃,我不要你们钱!”
谢早尴尬的连连摆手,诚实道:“我不会生!”他边说边往后退几步。
萧漠勾唇用手钳住他的腰,不让他后退。冰凉的手从他的腰侧,摸到了他没有赘肉的肚皮上,轻轻揉了揉,笑意从喉腔里憋了出来:
“你能生的!夫人!是我不够努力!”
谢早:……………………
两人最后合吃了一碗馄饨,这家小摊做的的确很美味,馅皮儿薄肉鲜嫩。
走的时候,谢早看见萧漠从怀里拿出了好几片金叶子,老板乐呵呵地收下了。
接下来的游玩,萧漠把他背到了背上,谢早视野宽广了不少,他指哪里,萧漠就背他到哪里,直到夜市将闭,两人才回了宫里。
谢早有些意犹未尽,萧漠黑沉的眼珠看着他道:“别急,等会儿还有。”
萧漠帮他加了一件衣服,然后用轻功把他带上了宫里最高的建筑上。
谢早捂着因为凌空而噗通噗通不断乱跳的心脏,从高处俯瞰着整个皇宫,和拥护着整个皇宫周遭的万家灯火,心中充满了一股激荡的热情,有种想要呐喊的冲动。
“啊——”
谢早张大喉咙喊了一声。
“咳咳咳——”夜间寒凉的空气进入肺腔,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谢早赶快掏出圣药药粉,舔了一手掌。
“我好高兴,萧漠!我真高兴。”谢早冲着萧漠道,眼睛看看身侧男人的脸,又看看屋檐之下的盛景。
“我明年也能这样吗?后年也能这样吗?大后年?”
他害怕的问。
这是一句询问,也是一句渴求般的承诺,也是对生命不可知的害怕,他满身的病痛,总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
而他如今,居然开始害怕自己走了,萧漠会怎么样,他急切的希望听到萧漠的肯定回答。
谢早眼里满是憧憬的直视着面前清冷似月光一样的人。
萧漠喉间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他看着面前这双澄澈眼里的微光,像藏了满条璀璨的银河一样的美丽,他知道结局,却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就这样定住了半响。
久到谢早内心的炽热逐渐冷却,夏夜的冷漠穿透身上的衣服,冷入骨髓。
良久,在谢早不做期待,认命般失望的时候。
萧漠肯定的道:“会的。明年后年,大后年。”
在这一刻。
久卧榻上的晦暗无光,缠绵刺骨的细碎疼痛,嶙峋瘦弱的肩胛,渴望窗外的眼睛,皆在这一刹那间释然,心里固不可摧的冰城轰然倒塌,滔天大浪翻滚而下,越山攀岭磨平棱角,化成一道温柔的溪流,浇养开一朵接一朵的岸边小花。
欢喜,叫嚣,胆怯,兴奋,情绪像陈年酒窖里新制的酒一样在谢早的心底糅杂酝酿开来。
☆、小皇帝一天要吐三次血(90)
*
正在那时,京都的夜钟敲响,仿佛一个信号一般,远处的烟花在两人身后的夜空中突然绽开,极致绚烂,靡丽绝美。
在巨大的烟花炸开的声响中,谢早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萧漠从背后贴近他,把他搂在怀中,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和耳朵。
微凉的夜风刮在他的面颊上,眼睛听不见,触觉更加敏锐了。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背后胸腔中和他一样频率跳动的心脏。
原来不太健康的心脏,在同样的情绪中,也能够像栓起来的风铃一样,在空中晃荡出一致的美妙旋律。
它那是亘古不变的至死不渝,谢早在微凉的晚风里静静地想到。
两人在屋顶上看了半夜的烟火。
后来他觉得冷,萧漠就把他抱在怀里坐着,最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隐约听到萧漠一直在说话,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他只记得最后萧漠很可怜的,犹如一只困兽般地问他:
“……答应我,帮帮我好吗?救救他,最后……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早不想萧漠不开心,他没听清楚萧漠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迷糊的把手在萧漠宽大的掌心里轻软拍了几下,安慰般含糊地说道:“好。”
随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要不是紧箍在他腰间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都要以为萧漠已经抛下他离开了。
夜凉如水,晚风疲惫地吹。
漫天的繁星像是被人遗失的珍珠,在浩瀚里摸滚打爬,黯淡无光,照不亮归家的小路。
似乎过了很久,谢早感觉萧漠低声唤了一句他,声音又低又清凉。
他隐约被唤醒了一点点意识,就感觉有什么湿润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颊上,然后被人轻轻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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