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个大胡子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不吃今晚上打算饿肚子吗?”说着把那个窝头塞进了楚凌怀里。
楚凌发现当自己拿起窝头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带着一丝羡慕,身子还有些嫉妒恨。
“又药不死你。”大胡子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躺下,由一众人为他捏胳膊捶腿。刚才大家都在抢饭的时候楚凌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大胡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地方,但现在他身边的陶碗里却放着三个窝头,这还不算给自己的这一个。
看来,那个大胡子真的是这间牢房的“狱霸”了,楚凌想着,然后把那个窝头掰开两半,打算一半自己吃,一半给那个受伤的人。当他掰开窝头的那刻却呆了一下,因为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窝头,里面是夹心的,有两片鸭腿肉。
再看看旁边几个犯人啃着的窝头,都是又黑又硬的死面窝窝,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刚才那些人会用饿狼扑食一般的眼光看着他了,那些人真正在看的只是这个类有玄机的窝头而已。
楚凌不解地看着那个大胡子,好奇同样都是犯人,为何他的牢饭跟别人的不一样。
“在牢里,钱还是和外面一样好使。”断手犯人悄悄解释给楚凌听:“那个大胡子听说自己有个山头儿,劫了不少钱财,只要肯砸钱,别说可以好吃好喝,就是提前出去也说不定。”
楚凌把掰开的一半窝头给了对方,他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捏了捏自己贴身放着的一块玉佩。那还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虽然算不上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不过在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狱卒眼中应该也还是个宝贝,必要的时候,不妨拿这块玉试一试。
对着满屋子的恶臭吃窝头的确需要一定的承受能力,楚凌忍者不适把那半块窝头吞了进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一些老弱病残缩在角落里打着哆嗦低声呻吟,还有些在犯人中地位颇高的则由人服侍着闭目养神,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懒懒散散的样子。就连那个大胡子,闭着眼睛时看起来也满是疲惫。
整间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囚室却连一扇窗子都没有,唯一能够用来照明的工具就是栅栏外一张方桌上放着的煤油灯灯光昏昏暗暗的,催人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楚凌开始有些困了,因为不见天日所以分不清时间,不过按照楚凌进来这里的时间估算,现在大概是子时。
好多人应该都已经睡了,楚凌虽然困却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夜里老鼠蟑螂之类活动更加猖獗,在目睹了一只硕大的老鼠爬上一个囚犯的脸生生啃掉了他半个鼻子之后,楚凌连困意也没有了。
“啊!”被咬伤的犯人从梦中惊醒,捂着鼻子惨叫。有人被吵醒,骂骂咧咧翻了个身儿继续睡去。
在这里,同情心不会存在,在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没有人会分出心思和力气去理会一个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楚凌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明说的寒意。
每个人都一样,冷漠、自私、伪善,同时却卑微、弱小、无助。或生,或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楚凌睁着眼睛蹲到天亮,以至于后来腿都麻了。天亮时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狱卒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进去!”狱卒把那个人如丢破麻袋一般丢进来之后就再次锁上门离开了,楚凌远远瞥了一眼,看到那应该是个刚被审讯完受过重刑的犯人,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脸上还有多处被烙铁烫伤的痕迹,血肉模糊。
那人被丢进来之后就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有个看起来粗横的男人也许是嫌他碍眼,于是极为厌恶地踢了他一脚,道:“死一边去!”
谁知那人被踢得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仍旧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胸口看不出起伏。
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头,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一下,然后一脸淡漠地哼了一声,再次一脚把那人踢得更远了些。
“这是…”看到这一幕,楚凌有些不解。
断手男子对楚凌默默摇了下头,叹着气欲言又止。
楚凌忍不住走过去,在那人鼻子下面试了试,发现对方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直起身,楚凌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嫌他多管闲事,似乎那些犯人早已经习惯了有人活着被带走,回来时却已经是死了。
楚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淡漠,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却可以无动于衷。从衣摆上撕下一块方布,楚凌把它盖在了那个犯人脸上。
“喂!你挺爱管闲事的嘛!”有人不友好地对他喊了一声。
楚凌回头,看到是昨天那个大胡子,也许是收了对方一个窝窝的缘故,虽然那人仍是一副无理的样子,楚凌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他了。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楚凌觉得没必要跟一个与自己见解不同的人多费口舌,于是没有答话。
大胡子嗤笑一声,伸手指着牢房最深处左边的那个角落,冷冷道:“看到没,那边地上堆着的都是死人,你要同情,你同情的过来吗?”
微微一愣,随着大胡子所指的方向,楚凌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概二十个人,那些人身上还摞着几个,都是一动不动。其实昨天楚凌就注意到那个角落了,只是他一直以为那些人在睡觉,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成为了尸体。难怪牢房里会这么臭,原来不全是屎尿的味道,现在是夏天,尸体放一天就有味儿了,而那些尸体已经不知在此处存放了多久,不腐烂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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