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喘着望着双目紧阖,嘴角沁血的玄墨箫,虚弱道:“带我过去。”
杜仲无可奈何,只得扶着叶清衣走向了玄墨箫。
越是靠近那对师徒,叶清衣的心情便越发沉重,“他还活着吗?”叶清衣的声音发着寒,“苏师兄,他还活着吗?”
苏梦笙抬手拂过玄墨箫的面庞,摇了摇头。
叶清衣在杜仲怀中一晃。
“死了?”他断然出手相助,却还是没能将那孩子救回来吗?
叶清衣在杜仲的搀扶下半跪在玄墨箫身边,蹙眉望着那张清隽稚嫩的面前,哀然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清衣,杜仲,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华子尘冷着一张脸道。
沉寂在悲伤之中的叶清衣无力回应,杜仲则道:“叶师兄惦记着此子的救命之恩,求着我要来看望,我一个做人家师弟的,怎能不应,便带着叶师兄过来了。”
华子尘闻言蹙了蹙眉,别过脸不予理会。
“掌门师兄若要杀他挥剑斩了便是!何苦用如此折磨人的方法!若掌门师兄实看我们这对师徒不顺眼,大可以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算什么本事!”苏梦笙不管不顾地怨怼道。
叶清衣默默守在玄墨箫的身边,心中仿佛下起了雪,萧索寒冷的不得了,他握住玄墨箫的手,轻轻唤了句:“箫儿……”
掌心中冰冷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叶清衣立刻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低头看了看玄墨箫的手,又细细打量了打量乱发之下的面庞:“箫儿?”他小声地呼唤着,“你能听到师叔的话吗?”
玄墨箫的手几乎立刻在他掌心中动了动,便是连一旁的苏梦笙都看到了,苏梦笙激动地晃着玄墨箫:“墨箫!墨箫!你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师父,看看师父!”
苏梦笙用力晃动着玄墨箫,奈何玄墨箫怎样都醒不过来,杜仲在旁轻翻了个白眼:“他没死,掌门师兄也没真的要他死,但你如果继续晃他,保不齐他就死了。”
“你说什么?”苏梦笙停下动作,“杜师弟,你话说的简单一点,我徒弟到底怎么了?”
“不过就是被洗经伐髓了而已,只是过程有些激进凶险,死是死不了的。”杜仲挤开苏梦笙,将一粒药丸塞进了玄墨箫口中,继而将一道灵力灌入其印堂,灵力于印堂消逝一刹,玄墨箫缓缓睁开了眼睛。
“墨箫?”
“箫儿?”
玄墨箫轻蹙着眉头看了看一脸灼色的苏梦笙,又看了看白衣胜雪的叶清衣,淡淡一笑,虚弱道:“师叔……”
叶清衣心头一颤。
他握紧玄墨箫冰凉的手指,柔声道:“箫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没事……”玄墨箫轻轻摇了摇头,眼底一片破碎,“师叔……你没事了?”
“没事了。”叶清衣道,“箫儿,谢谢你。”
“师、师叔言重了。”玄墨箫嘴角抖了抖,“师叔……对我好,还有、还有师父……”
玄墨箫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苏梦笙的衣袖,尚未能说出后面的话,便再一次昏了过去。
“墨箫!”
“箫儿!”
叶清衣与苏梦笙一并晃着玄墨箫的身体,奈何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却怎样也不肯再睁开了,杜仲在一旁不耐抱怨:“让人将他送去丹青峰,我门下弟子自会救他。”
“好,好。”苏梦笙忙唤进两名弟子,嘱咐他们将玄墨箫送去丹青峰。
叶清衣一脸担忧地目送玄墨箫离开,明知道玄墨箫已无性命之忧,依旧忧心忡忡,更令他忧心忡忡地是,执法堂中的温度,显然已经降到了冰点。
“掌门师兄,你满意了?”苏梦笙率先发难。
放眼整座玉穹山,敢这么和华子尘说话的,只有苏梦笙一个,叶清衣时时觉得,若非他是苏家的二公子,仙家掌印苏梦泽的亲弟弟,怕是早就被华子尘一掌拍死了。
果不其然,听过了苏梦笙挑衅之语的华子尘脸色比锅底还难看,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苏梦笙,将不满都写在了眼神里。
华子尘一向如此,越是生气越是沉默,倏然间爆发,出手绝不留情。叶清衣焦虑地望着针锋相对的二人,隐隐有些上不来气,拖着病体走到二人中间道:“掌门师兄,苏师兄,不如听我说一句吧。”
苏梦笙看了叶清衣一眼:“清衣你回去,这执法堂是什么地方,又阴森又血腥的,对你的身子不好。”
叶清衣没有理会苏梦笙,只看着华子尘,华子尘对着叶清衣语气软了七分:“你若是劝我放过玄墨箫,便不必张口了。”
苏梦笙一听一双桃花眸又瞪了起来,叶清衣生怕苏梦笙又说出什么惹恼华子尘的话,慌忙赶在他前头道:“掌门师兄,我不是要为玄墨箫求情,我只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想请掌门师兄听一听。”
叶清衣说话的声音轻柔冰凉,像是雪山之巅飘下的一片雪花,听着令人十分舒畅,华子尘望着一身病气,娇娇弱弱,仿佛随时都要倒地不起,与世长辞的叶清衣轻轻叹了口气,软下神色道:“你坐下说吧。”
叶清衣笑笑,扶着杜仲坐在华子尘下首,缓慢道:“掌门师兄为保六界绝对安宁,欲送玄墨箫到蛮荒,以绝后患,师弟我可以理解。苏师兄惦念故友,想将故友之子留在身边照拂呵护,师弟我亦可以理解。眼下玄墨箫虽身陷疑案,却终究是无凭无据,依师弟我的意思,我们不妨试一试玄墨箫,若真的试探出他确实为杀害寒晶谷同门,盗取渡灵珠,且将魅妖引至玉姝峰的罪魁祸首,便将其送至蛮荒,若不是他做的,便还他清白,让他在玉穹山好好长大。掌门师兄,苏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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