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守着他,护着他,一厢情愿,依偎着他,像依偎在能驱走他心底寒冷的火旁,汲取着他渴求的温暖也小心翼翼守护着他心里最诚挚的喜欢。
可这份喜欢给的却是他喜欢的容谦。
像是那串让他垂涎欲滴的糖葫芦。他仰望了,渴求了那么久。一朝给他,却发觉,这糖葫芦原来却不是他心里心心念念的味道。
猛地放在嘴里,他却不知到底喜不喜欢这在他预料之外的酸。
他是心悦容谦的吧。
叶生闭上眼睛。眼睑缓缓抖颤。
当然。
可他却不知,这份心悦,到底是对着谁的。
深夜寂寂,夜深人静处,春雨绵绵。那夹杂着冷意的春风袭来,忽然吹落了一树杨花,吹散了朦胧的缱绻。
“我明日里要去云衍山上住几天。”叶生咕哝道。那眼角泛出一滴泪来,在秋棠色的被上一沾,化为乌有。
叶生顶着黑眼圈出了门。急匆匆地,让陈三儿预备马车。
“他要去云衍山?”容谦笑笑,坐在正堂里吃早饭。小孩喜欢的虾仁粥静静放在他身旁,那氤氲的热气让他一夜未阖上的眼睛舒服了些。
“让他去吧。散散心也好。”
怕是昨晚上吓到他了。
容谦点点头,嘱咐容凌先去把叶生送过去。
刚好。这几天。他也没什么空闲去照顾小孩儿了。
春日里,春花似锦,白云悠悠。云衍山顶一如往日般静寂,仿似时间在这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还是有痕迹的。
叶生抱着趴在他身上叫唤的叶黎,不理会她的嗷嗷叫,把右手的冰糖葫芦举得老高。
这可不怪叶生,是师兄不让她拿的。
叶生撇撇嘴,看着围着自己转,仰着小脸的小胖妞。
小孩子什么的。真的烦。
还好,没烦多久。赵木就匆匆来把孩子带了回去。
士别两年。当刮目相看。如今赵木左手夹着娃,右手提溜着他家外孙女的一应用品简直不要太和谐,太顺手。
没了孩子的寒琴小筑到底是静了下来。
叶生歪着头,坐在凳上啃冰糖葫芦。这是他一早上来时顺手买的。红红的糖葫芦带着黏黏的糖,叶生卷着一个,吃得索然无味。
“罗桐呢?”叶生眼睛转了一圈,却没看到那老男人的身影,正觉得奇怪。
“咳。”赵长清咳嗽一声。那耳垂倒先泛起了可疑的红。“下山去了吧。该是去找容谦了。”
“哦。”叶生一怔,却是看着师兄那羞赧的脸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似有所觉的赵长清抬头看他一眼,搁下手里的书册,那清冷的眼里泛着一丝关心。
“没。”叶生赶忙摇摇头。话刚启处,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说容谦与他意乱情迷?还是说他与容谦过了经年的往日,留了一地的念想?
叶生叹了口气,却越叹越怅惘。
“和容谦吵架了?”赵长清起了身来,用帕子把他嘴上的糖渍擦干净。
“还是。你惹他生气了,让我帮你哄?”赵长清笑一声,垂眸看自家已经快成大人了的孩子。
这些年他与容谦相濡以沫,磕磕绊绊,这个样子却是多久都没见到了。
“不曾。”叶生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那红唇被紧紧咬住,显得怔忡。
忽然,叶生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鼓着勇气问赵长清。“师兄,真的很喜欢罗桐?”
叶生眼神清亮,透着股执着,那不带着恶意的窥探,最为单纯的发问却是最让人不能搪塞。
赵长清倒是不忸怩,呆滞一瞬。轻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嗯。”叶生重重点点头洞中仙。他并不歧视扭曲的爱情。实际上,最扭曲的人却是自己。他对着容谦的心思,连着容谦都能知道,更何况那些心如明镜,又旁观者清的人?
可叶生却是不知道,师兄到底为何选了罗桐。
莫说日久生情。他连着情到底是什么都不知晓。
本以为自己的心愿是和容谦常笑到白头。可笑的是,他的容谦却不是容谦。
叶生从未感受到比此时还要迷惘的迷茫感。
他不知为何,明明心里眼里满满装着的是容谦,明明盼望着的是容谦,明明豁出了命也要保护的是容谦。自己却在容谦投桃报李后龟缩成一团,产生了那么多的不确定感。
终是心里不安罢了。
更可怕的是那心里的不安一寸一寸地漫延出来,正在剥离出那潜藏已久的黑暗记忆。那黑暗的压抑的记忆慢慢吞噬着他的一切,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到了现在,他连着那份情都产生了质疑。
“无所谓选。”赵长清声音很清。那空谷似幽兰的冷清绕在他周围,却带着缱绻的温柔。“人生如逆旅,你看不见头,回不了首,不管走哪一步,由着自己开心就好。”
他从来没选过罗桐。是罗桐缠上了他。
他们在日子里磕磕绊绊,待到发觉时,那寂寥长漫漫的路上,已然少不了他了。
无论怎么过,那日子一天天,都是自己的。过一天少一天。既然能开心点,又为何要拒绝?
赵长清不知叶生在纠结什么。却知道,他不开心。
自家的孩子,自己在心里堵了一堵墙,兜兜转转里,失了快乐,没了最初的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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