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秋容姑姑便来催着殷盛乐去商皇后那儿请安。
殷盛乐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努力地绷住了自己的人设,傲慢地带着宫人和伴读慢悠悠地从重华宫溜达到皇后宫中。
离开商皇后身边对于殷盛乐来说,是减少自己在原身亲娘面前暴露的风险,但对于商皇后而言,是宝贝儿子头一次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恨不能连他晚上睡觉蹬了几回被子都要盘问个清清楚楚。
又被商皇后搂进怀里使劲儿揉了几遍,殷盛乐十分庆幸自己过来的时候带上了两个伴读。
与儿子亲香过后的商皇后很快就关心起了两个伴读的情况,哪怕这些事情她早在听皇帝告诉她已经定下这两个孩子当伴读之后,就已经把两人的背景摸了个清清楚楚,但现在她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询问,非要从他们本人那里听见保证,才略觉得放心。
来自母亲沉重又密切的关爱让殷盛乐有些愧疚了。
他毕竟不是原身,也不知道原身去了什么地方,自己和他还能不能交换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长辈们对他自己的关怀,殷盛乐是记在心中的。
也罢。
旁人投我以木瓜,我便报之以琼瑶就是了。
殷盛乐这么一想,心里的拘谨也放开了许多,面对商皇后过分热情的投喂,他十分乖巧地把自己吃撑。
第6章 陷害我的嫌疑人
殷盛乐逐渐从刚刚发现自己穿进一本小说时的惶恐与不安之中挣脱了出来。
在御书房。
给他们上课的都是在翰林院里跟各类书籍相对了大半辈子的老翰林,负责这殷盛乐这一班小豆丁的老翰林姓刘,学生们便喊他一声刘夫子,又因这刘夫子蓄着短短的一节山羊胡子,性格也格外一板一眼的不知变通,严格得很,所以又被学生们私底下叫一声刘老羊。
“啊!来个人把我的手打断吧!”
屋外的斜阳照进夕光,李武毅揉着手腕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历来都对这些诗书一窍不通,也对读书写字半点兴趣都无,常常听着刘夫子讲课讲到一半,便呼呼大睡过去。
刘夫子果然不愧是山羊一样的倔强固执,根本不给李武毅这个国公之子,皇子伴读半点儿脸面,不但用戒尺把李武毅拍醒罚站,还留他在散学后写满十篇大字才肯放人。
被罚站被留堂这种事儿李武毅倒是经历得多了,也不怎么害怕,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是远近闻名的小魔头七皇子的伴读,就怕这天魔星会觉得自己给他丢了面子,再叫宫外头的李国公知晓,那李武毅的日子可就要变得不好过了。
他也不想在课堂上睡觉的,奈何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根本控制不住啊!
李武毅委屈巴巴地写着大字,在心里祈祷七皇子能稍微微体谅一下学渣的自己。
要是刚刚散学的时候,七皇子对着自己发火,李武毅心想,那样的话自己倒还能狡辩狡辩。
然而。
殷盛乐和沈徽在散学后就离开用膳去了。
李武毅拿不准殷盛乐究竟是生气了没有,只能埋头想尽快把大字写完,也期望沈徽这个才认识不多久的小伙伴能在那天魔星的跟前多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而本身也对那些个之乎者也不太有兴趣的殷盛乐倒是十分能体会李武毅的难处,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笑呵呵地轻轻放下这个让自己丢面子的伴读吧?
太不符合人设了。
殷盛乐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鱼肉,眼睛却看着坐在下首的沈徽,这男主也太乖巧了些,连吃饭都是安安静静地,用筷尖一点一点夹了菜,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填,偏生他这吃相瞧着文雅,速度却也不慢,殷盛乐慢悠悠扒饭的功夫,他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干掉了两碗米饭。
沈徽既然有意要让七皇子感受到自己对他的亲近,自然也就不会太拘节,而是尽可能地展现出一副自己对他毫无戒备的模样,但凡是殷盛乐的安排,他就没有不顺从的。
假装着乖小孩的模样,沈徽实际上也没放松下来,时刻留意着殷盛乐的表情变化,放下碗筷,沈徽瞧了眼外头的天色,他将坐在上首那小娃娃逐渐变得纠结起来的神色看在眼中:“殿下。”
正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关心一下李武毅的殷盛乐猛地回神,乌溜溜的眼珠子凝向沈徽的方向,他的脸蛋白净圆润,这么一睁大了眼,看上去就像只被人提起来的兔子似的:“嗯?”
“殿下,武毅他自小就跟李大公子一起,长在北疆,毕竟是苦寒之域,武风浓厚而文气略显不足,他才刚刚回到京城来,功课一时半会儿赶不上也是寻常......”
殷盛乐也放下了筷子,银箸落在陶瓷上一声脆响:“功课再赶不上,他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睡大觉吧?”
他假装生气地埋怨,对如何扮演一个嚣张跋扈的熊孩子已经有了三分心得。
而眼前的小少年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浅色的瞳仁里似乎有道瞬逝的流光。
“本殿下头一次上御书房听课,身边的伴读就叫夫子罚了,那岂不是叫我丢了个大脸?”殷盛乐越演就越顺手,还故意歪歪斜斜地用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懒散地看向沈徽,敛在那双乌黑的眼里的,似乎是某种凶险至极的东西。
在一旁为他布菜的宫婢虽也才上岗不久,但也从宫中某些老人那里听说过七皇子发脾气前的征兆,与他现在的表情态度都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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