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脸男的土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上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他低头盯着地面,好久,才支吾出声:“大人,小民确实是拿了别人的钱,来县衙门口说这些的,但是、但是那人没说什么皇子啊,小民不过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有胆子掺和贵人的事情啊!”
沈徽缓缓摇头:“即便事情不涉及皇嗣,在这种时候散布草原人攻破城墙的谣言——你这条命也不该再留下了。”
黄脸男闻言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沈徽一瞧他的作态就知道,这是早做好了送死的准备,他后面那人买下他这一条命,就是为了来算计自己。
可自己有什么好算计的地方呢?
“将他压入牢中,查明身份来历,查抄家产,缉拿三代内的血亲;联系在附近的军队,请他们在有确切的命令下达之前都要戒严,还有,查一查最近进出的陌生面孔。”
黄脸男顿时哀嚎起来。
而沈徽的眼神无比冷漠,看着他被捕快押下去,才转身大步走回县衙里。
守在门口的合乐一抬头,便见脸上总是挂着礼貌笑容的沈大人满脸凝重,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上前:“大人这是?”
“我要去黑石城,麻烦公公护送。”沈徽迅速地走进房间拿了路引钱粮,还捎上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乔捕头,我不在的时候,县衙中大小事务都交由莲实姑娘处理,她是正五品的女官,你等不得怠慢。”
乔知新在沈徽开口叫合乐“公公”的时候就已经傻了眼,当听说莲实的官位比沈徽这个县令还要高的时候,更是满脑袋的不可思议,他愣愣地只知道答“是”,看着沈徽合乐二人往县衙后头的马厩的方向去了,才醒过神:“大人!大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确认一些事情。”沈徽头也不回篮轋地答道。
合乐在他后头小步跑起来:“沈大人,还是奴婢去吧,您的身子可经不起颠簸,黑石城那头气候还冷得很呐,您要是有个万一,奴婢怎么给殿下交代啊?!”
他们一前一后到了马厩,沈徽牵出一匹马来,看了合乐一眼:“你去?你去和他一起再串通了来瞒着我吗?”
合乐满脸讪讪:“殿下也是不愿意您担心......”
沈徽翻身上马,合乐从侧边抓住辔头:“诶!沈大人,您行行好吧,若叫殿下知道奴婢没拦住您,只怕殿下要扒了奴婢的皮啊!”
“到时我会告诉他,我把你打晕了才跑出去的。”沈徽脸上的笑容消失,整个人也似乎变得格外冷硬,石头一样,劝不动,推不转的。
他挥开合乐的手,轻夹马腹。
合乐在后头急得直跺脚:“您好歹穿个大氅,换身厚实衣裳再去啊!”他随手拉了一匹马来,又薅走了马倌的一件厚衣,忙不迭地拍马赶上去了。
西城墙外的山林里。
殷盛乐在满目的白雪里艰难地辨认着方向:“该死的老四,卖情报给外敌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军中安插细作,还敢拦着援军......哦,不一定是老四,他没这么大脑仁儿。”
在得知了四皇子与草原人勾结之后,殷盛乐将计就计,打算拿自己做诱饵,给他坑回去。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草原人们傻乎乎地冲进了包围圈里。
可接下来,殷盛乐领的人马和守在此地的驻军迟迟没能等到援手不说,殷盛乐还险些被埋伏在军队里的细作从身后偷袭了。
若不是李武毅眼疾手快替他挡了一下......
殷盛乐从腰上的干粮袋里拿出一小块肉干,抓了把雪一起含在嘴里。
暗杀者不止一个。
外有草原骑兵,内有不知底细的暗箭,殷盛乐当机立断放弃围剿草原人的计划,转而将他们驱逐出境,草原人才刚刚被赶走,不出他的所料,潜藏在西城墙守军里的暗杀者们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而在这时,草原人又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又一窝蜂地围拢过来。
他带来的那几百人要抵御草原骑兵,西城墙守军里的细作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个;在这么一个前狼后虎的处境里,自己唯一能完全信任的李武毅又受了重伤。
殷盛乐恼火至极。
他嘱咐亲兵护好李武毅,自己抓着军旗就冲出了城墙,将草原人与暗杀者们都吸引了过去,在布下这个计划之前,殷盛乐就将此地的地形全部探查清楚了。
他一头扎进茂密的森林里,下了马,拿了干粮便把黑炭放回去——这大黑马在雪地里太过于显眼了——自己则是一边躲藏,一边给身后的追兵制造些似是而非的痕迹,直到他再也听不见草原人的声响,才小心地往大殷的方向走。
进来的时候太过仓促,他没来得及做记号,只能小心地辨认出南北方向,艰难跋涉。
干粮带得不多,已经吃掉了大半。
殷盛嚼着肉干,看见旁边的树上飞过去一个灰粽色的影子,他双眼一亮:“嘿!对不住了。”
树梢上站着一只呆头呆脑的灰松鼠,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吱吱叫了两声,看见那人类突然爬起了树,被吓得从树梢上蹿出去,蹿到另一棵离得比较远的树上,圆滚滚黑溜溜的小眼睛充满警惕。
殷盛乐爬上树,在树干上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洞,手伸进去,抓出来一把晒干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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