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面对两个小童的沈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人还没走出去呢,就听见俩小孩儿在那儿“小声”地讨论。
“......照这么算,阿玉哥哥你应该叫太傅七婶才对。”殷元庭想了想,又直说不对,撅着嘴巴拧着眉沉默了一阵子,才猛地一拍巴掌,“福宝想起来了,我叫舅舅爹爹,那就应该叫舅母娘亲!不过他是男子,那我就该也叫他爹爹的,阿玉哥哥,福宝有三个爹爹呢!”
殷怀玉充满了羡慕的声音响起:“真好啊福宝,我也想要三个爹爹,这样我再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能有三个爹爹给我解惑了。”
“阿玉哥哥别难过,福宝的爹爹也可以像照顾我一样照顾你呀。”
“真的吗?”
“嗯!”殷元庭十分大气地答应下来,“不过阿玉哥哥只有和我玩的时候,才能见到三个爹爹哦,你和别人玩,就见不到他们啦。”
童言稚语,天真烂漫。
沈徽拿着新换的书卷走出来,两个孩子立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坐好。
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大,穿着一样的衣裳,扎着一样的小揪揪,并没有刻意区分出太子与齐王世子的分别。
沈徽却突然发现,若隐去殷元庭眉心处的那一粒红痣,他的五官其实早早生着一股子自己并不陌生的锐意,这锐意放在一个眼神懵懂的三岁小童身上实在是太过突兀,而殷元庭眉心处的那颗红痣又正好将其中和了,若不细细端详,只会叫旁人觉得这孩子实在是伶俐可爱,还十分地有福相。
公主之子,入嗣皇脉,生父不明。
沈徽叫两个孩子与自己一同坐在矮榻上,他温声细语地给他们念起了故事,殷元庭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似乎能从简单的故事里得出什么真知灼见一般,但更多的,是小娃娃强学大人模样的温馨可爱。
沈徽看着他慢慢依靠到自己身侧的模样,心中的某个地方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说是给两个孩子上课,但他们都还太小,除了跟着沈徽认认字听听故事之外,也没其他什么事情要忙活,而沈徽陪着他们玩了一个时辰之后,便将露出疲色的两个小娃娃交给莲芯等人,带下去午睡。
在宣德宫勤政殿里刚刚批完一波奏章的殷盛乐听见沈徽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对他说:“你们下课了?阿徽你先坐一坐,我将今年工部要用的修缮河堤的款项再对一下就好。”
沈徽走到他旁边,陈平很有眼色地退开让出个位置,沈徽轻轻碰了下御案上的茶杯,发现早已凉透,他便将茶杯端起来想要给殷盛乐换上热水。
殷盛乐听见声响,忙拦住他:“是我不许陈平换的,这天儿越来越热,我就想喝点凉的。”
“不行。”沈徽没给他留半点余地,“正是因为天气热,陛下又久坐不动,那更不能贸贸然喝冷了的茶水了。”
他将冷茶泼掉,又取来一个空杯子,从茶壶里倒出滚水,在两个茶杯之间不断颠倒,沈徽的手很稳,姿势也十分优雅,在两个茶杯之间来来回回地倾倒的茶水化作一条青碧的丝带,没有一丝半点撒在杯外。
当茶水重新递到殷盛乐面前时,已经不再滚烫了,是正正好能入口,又不会凉到肠胃的温度。
殷盛乐迅速地将茶盏放在桌上,又飞快地抓住沈徽还没来得及撤回去的手,他心疼地攥着沈徽泛红的指尖:“这些交给宫人来做就是了,你干嘛非自己上手?都烫红了,我给你吹......”
“陛下,何阁老求见。”
殷盛乐的话被外头小太监的通传声给打断了,他不悦地抬头,皱着眉毛,发现等在外头的何阁老也是愁眉紧锁的样子,沈徽慌乱地将自己的手从殷盛乐手里抽出来,而陈平打了个激灵,恼火地看了一眼方才出声通传,意图在新帝面前露脸的小太监。
“咳。”殷盛乐清清嗓子,“请何阁老进来吧。”
何阁老来,正是为了今年修缮河堤的事情。
他先是将往年河堤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又将今年预测的汛期点出,再统计了工部几个擅长修堤的大臣,将这些东西总结归纳后摆在殷盛乐面前,等着他这个皇帝拿主意。
殷盛乐呷了一口茶水,叫陈平给何阁老赐座,说:“阁老来得正好,朕在西北炼钢的那地方前几天终于研制出来一个好东西,正好拿来修河堤,朕这就叫人带阁老去看。”
何阁老屁股都还没能坐稳呢,就又站起来:“老臣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路,能否请太傅与老臣一同前去?”
听他这么一说,殷盛乐就晓得这位老大人多半是看清楚了自己方才“轻薄”沈徽的动作,他眉头皱得更紧:“朕还有要事与太傅商谈,陈平,你亲自领着何阁老过去。”
何阁老似乎还想说什么,胡子抖了抖,终究还是压下了。
他们离开之后,殷盛乐开始抱怨:“这老家伙话又多,管得又宽,幸而只是动动嘴皮子,并不真的要伸手,待会儿阿徽你就别出宫去了,当心被他逮着教训。”
沈徽摇摇头:“何阁老乃是正直守礼之人,不过爱操心了些罢了。”
殷盛乐无奈地撇嘴笑笑,在原书里,何阁老此人面上正直不阿,实际上对男主可偏心了,简直是把男主当成了自家孩子对待,甚至为了男主不惜多次对暴君的命令阳奉阴违,偏生他人老成精,泥鳅一样地滑溜,小错看上去不少,但大错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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