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凤音叫人搬了张矮榻坐在上头:“跪好些,若油灯倒了,城外的野狗今日便能加餐吃一顿烤猪了!”
另一边殷盛乐被沈徽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实在是太在意外人对殷盛乐的看法了。
哪怕殷盛乐说过许多次自己不在乎名声,他也还是那么固执地想要维护自己。
“瞎说,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你可别想抢功。”殷盛乐心中泛甜。
沈徽耳根发红:“陛下欲推行的政策,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还有礼教......若是陛下将这些事情都推在臣身上。”他咬了一下舌头,“那便都会是臣的过错,于陛下没有妨碍。”
他说完,便听见殷盛乐含笑的声音:“我要做的,或许是会触动那些陈腐之人的利益,但更是利在千秋的好事,你别以为因为我爱惨了你,就会把这功劳让给你了。”
“名声与我而言真的没那么重要,阿徽,虽然被你这么关心爱护,是让我很开心就是啦。”殷盛乐耸了下肩,“我是皇帝呀阿徽,我能给子民带来更加富足安定的生活,让这个国家一日变得比一日好就已经足够了,只有像周御史那样意图以裙带关系牟利的小人,才会一天天盯着皇后的位置使劲儿,除了他这种家伙,谁会在乎我喜欢的到底是男是女?”
沈徽错开视线,闭上双眼,又睁开来:“你总是这么多道理。”
他几乎快要被说服了。
只是心中的不安依旧存在着。
“再多的道理,你也得听进去了,才能有用呀。”
殷盛乐比谁都更清楚,无论是原书里的“男主”,还是自己的爱人,都是看似软和温柔,实则极其固执的人。
他不期望自己能彻底扭转沈徽的想法,但希望沈徽不要再为了自己而接受那些不必要的委屈。
“臣知道了。”沈徽轻声道,“臣这就过去了,还请陛下一切小心。”
被捆绑起来的几人都压在蔡侯府的主屋里。
周小姐脑瓜子再不清醒,也在殷盛乐进来的那一刻发现了他的身份。
形容狼狈的女子满眼期冀地跟随这青年帝王的脚步。
“禀陛下,人都抓住了,没有走脱的。”一个小将上前道。
蔡月萍等人是三个月前才慢慢渗入蔡侯府的,她本也不姓蔡,而是姓罗,乃前朝一郡王之女;至于蔡先林,不出殷盛乐所料,果然只是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工具人罢了。
但其实,这一小股前朝余孽,大概也只是被丢出来的弃子而已。
蔡月萍的嘴闭得很紧,除了突然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的蔡先林有些崩溃以外,他们带来的部下都是一副铁骨铮铮,誓死不背叛主上的模样。
殷盛乐也不在意,再硬的骨头,多敲打几遍就也碎了,何况对于这些人,自己还有别的安排,只目前别叫他们死了就行。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周家人怎么都那么擅长坑害自己的亲人。
周小姐嘴上的绢布被扯出来,她泪眼婆娑:“陛下......”
婉转幽怨的声音。
“妾身谢过陛下救命之恩,陛下,妾身只是想要揭穿沈徽的真面目,并不知晓这两人是前朝余孽呀......”她声泪俱下,不断哭诉着什么阴阳结合才是正道,沈徽身为男子却狐媚惑主要遭天谴之类的话,听得殷盛乐的眉头愈发紧皱,心里的躁怒之意也渐渐快压制不下去了。
周小姐见皇帝面色凝重,还以为自己的说教打动了皇帝,便垂下眼眸,娇羞地表示自己愿意为了皇帝献身,叫他明白男女相合的道理。
殷盛乐的胳膊上转瞬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刺道:“若朕纳了你,你是不是还想生个皇子,生了皇子,你是不是就要朕立你为后?”
周小姐的反应叫殷盛乐再一次直面了这个世界的荒谬:“延绵子嗣本是顺应天理之事,倘若妾身有幸,诞下皇嗣......妾身只求陛下能给孩子一个名分,至于妾身,陛下便当个小猫小狗地养在身边,妾身也毫无怨言。”
有了皇子,怎能不加封皇子的母族,不将皇子生母抬上高位?
周小姐愈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陛下,身为男子却行媚上之事,沈徽此人,绝对的大奸大恶,不能留啊陛下!”
殷盛乐无端端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有些神经质,像是一种怪鸟的嚎叫,笑得周小姐脊背发凉。
停下了笑,殷盛乐抬手揉着额头:“朕不妨告诉你,沈徽从来没有像你恶意揣测的那样,引诱于朕,是朕强留于他,你的这些话,着实是可笑了。”
他站起身来,对周家人失去了兴趣:“或许沈徽也如你一样,认为男女相合才是天道至理,但,那又如何?人间天子,是朕,朕乃帝王之尊,想要什么,夺来便是了,你一心所谓的‘拨乱反正’用错地方了呀。”
看着周小姐满脸的哑然,还有一种长辈般的恨铁不成钢,殷盛乐的心情突然很不好。
“陛下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自污,竟真糊涂至此?”
“在你们眼里,皇帝就是什么都不会错的吗?”
“陛下乃是天子!天子怎会......”
“你杀得了一个沈徽,可你杀得了天下所有长相漂亮的男人吗?”黑眼睛里满满全是恶意与嘲讽,“周家人与前朝余孽勾结,欲行不轨之事,成年男女处斩,余者戍边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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