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先办正事。”
小宝师兄站在墙根儿提醒他们一句,用脚尖戳了戳旁边一块砖头,那堵墙便「吱嘎吱嘎」地旋开了九十度,露出后面的空当来。
刃皆虚跟梁师父说了句「师父您慢吃,我们去去就来」,就和苏游跟着小宝师兄往那墙后走去。
墙后边是向下走的石梯,拐过弯去,便是一层逼仄的地下室,里边墙上挂着火把,倒是十分明亮。
到了地下室那层,苏游四下打量,一眼就看见了牢房里靠墙坐着的女人。
从沉鸢给他的记忆里看,十年前,这个女人还长得年轻貌美,也就二十多岁,现在应该三十出头,可现在看过去,俨然一个六十岁的老妪,头发都已花白。
小宝师兄给苏游搬了把椅子,放在牢房的栅栏前:“行舟跟你说了吗?今日才在远郊的村里找到她,现在她名叫卢二娘,是个寡妇,躲在一个乡绅家做洗衣婆子,无儿无女,无牵无挂。”
“所以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吗?”苏游向师兄道了谢,坐在椅子上。
刃皆虚冷笑道:“应该是这样。”
“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了。”小宝师兄说完便离开了地牢。
苏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人,虽然她不是幕后黑手,但是她直接导致了母妃的死,他心里无法不恨!
那女人或许已经认命,从始至终靠在墙边不发一言,像是连眼皮都懒得抬。
“师兄说没给她用刑,她自从被抓就这副模样。”刃皆虚扶在苏游的椅子靠背上,对那女人大喝一声,“卢似月!还记得十年前你做过的事吗?!”
卢似月垂着眼,依旧一动不动,要不是她胸口还有微微起伏,苏游简直以为她是一具雕像。
他轻轻敲了敲木栅栏:“你记得我吗?按辈分的话,我或许还应该叫你一声「表姨」。”
听到「表姨」二字,卢似月的眼珠才微微转了转,脑袋缓缓抬起,看向苏游。
苏游看出她眼中有疑惑,笑道:“怎么,你以为把你抓来的,是丽贵妃的人?如果是她的话,还会留你活到现在吗?”
“你是……淳王?”卢似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双唇颤抖道,“你是如驰——”
刃皆虚怒喝:“大胆!竟敢直称淳王殿下名讳!”
卢似月像被按下了身上的开关,一瞬间活了过来似的,扑到栅栏这里哭嚎了起来:“我有罪!我有罪!当年是我糊涂,误听了丽贵妃的话,我以为只是害表姐病上一阵,没有想害她丧命啊!”
“你没想到?”苏游冷冷道,“丽贵妃想要我母妃患病,已经是居心不良,你就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你身为我母妃远方亲戚,为虎作伥,谋害贵妃,该当何罪?!”
卢似月连连向苏游磕头:“是我鬼迷心窍!我有罪!求淳王殿下饶命!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害怕……丽贵妃她、她太狠毒了……”
刃皆虚踢了踢栅栏:“别哭了!快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当时我家相公屡试不中,只能在我们县衙当个师爷,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个娘家婶子就找了过来。”卢似月抽泣地说,“她撺掇我,进宫去找表姐,哭诉一番,说表姐心最善,只要我苦苦哀求,肯定会帮忙。”
“可表姐是贵妃啊,跟我家早就出了五服,我一介平头百姓,都不知道怎么去攀这个关系,自然也不敢想这事,是那个婶子说,她有门路,回头帮我安排好进宫,我去了只管哭就行。”
“我本以为她就是糊弄我呢,没想到还真办成了,把我带到宫外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婶子说,惠贵妃娘家亲戚少,根基浅,难得寻到一个远房亲戚就欢喜得不得了,让我大胆去见。她还说,这线是丽贵妃牵的,若是没她帮忙,指定成不了。”
苏游阴沉着脸:“你就没想到过,丽贵妃为什么这么好心?”
“我一介乡野村妇,脑子根本没转过来,稀里糊涂的就给带到了宫里,先被带着去见了丽贵妃。
丽贵妃跟我说了一大堆话,我都没听明白,但有句话我听懂了,她说现在我相公就在她手里,这事儿办成了,保我相公当官发财,若是事情办不成,我一家子都得没命!”
“我、我害怕啊!当时哪儿还敢想那么多!丽贵妃就说,她其实也不是要对惠贵妃做什么,只是有些事,说出来我理解不了,照做就是。
她让宫女给了我一摞帕子,说让我想办法捂到惠贵妃脸上,说是让惠贵妃感染点风寒,不能陪圣上去秋闱就行了。”
“我当时想,宫女都敢拿着那摞帕子,肯定不是什么疫症,应当害不死人,只要不死人应该就没事……”卢似月哆哆嗦嗦地说,“所以我就、我就照丽贵妃的话做了……”
刃皆虚问道:“你后来什么时候发现丽贵妃要对你下手的?”
“我当时出宫的时候,心里就一直不安生,带我来的那个婶子在外面等着,我就问她我相公在哪儿,因为一开始带我来的时候,她说我出了宫就能见着他。”
“那婶子说带我去找他,领我在京城乱转,我越想越不对劲,等她把我往小胡同里带的时候,随手找了根棍子打晕了她,就跑了。”
“我跑了没多远,就发现有人来追我,这下心里就确定就是来杀人灭口的,幸好我反应得快,躲得及时,等我想办法跑回家,听说我相公跟人吵架,已经被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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