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居住在村子里的人,条件好点儿就会往镇子里搬,人往高处走嘛,纪家却没有,据说纪家某一代曾有些钱,想着儿子少肯定是妻妾少的缘故,刚好家中攒了点儿家底儿,就多娶了几个妾侍,结果妻妾相斗,家宅不宁,唯一的独子差点儿被某个妾侍给害死了,请医用药,把祖辈的老底都倒进去了,还是个病歪歪的样子,好容易成人得了子,他就去了。
为了这个,那一代的老祖宗就给后辈人都留了话,除非妻子生不出儿子来,否则不能再娶妾了。
差点儿因为妾断子绝孙的后怕都成为祖训流传下来了。
后面人又从赤贫起家,知道了先辈的苦,尤其是那一命换一命得来的孙子,更是把这个传统发扬光大了。
到了这一代,正好是第九代,纪家这位媳妇竟是生了第二个男孩儿,当年这个男孩儿降生,简直是欢天喜地,鞭炮都连着放了好几日,就想避过小鬼儿窥探。
连名字,都不顺着“大郎”的名字往下叫“二郎”,而是跳了一位,成为“三郎”,长到四岁,都不敢起大名,生怕就此被记下来,哪日招了魂儿去。
幸好这三郎降生的时候,大郎都已经十岁了,很懂事了,否则恐怕还要怨愤弟弟争得了爹娘的宠爱。
“三郎——三郎——”
纪大郎是在林子边儿发现自家小弟的,四岁的小短腿儿,也不知道怎么竟然能够跑这么远,对方听到他喊声,蹦着脚跟他招手:“在这儿,我在这儿。”
“怎么跑这么远,不许进林子听到了吗?你这么小,野狼一口就能把你叼跑了。”
纪大郎做出凶恶样子,好像恶狼,吓唬着小弟,一把把小弟抱起来,就跟老子抱儿子没什么分别的感觉,纪大郎明年就该成亲了,快的话,后年也会有个儿子出生了。
别看纪家总是单传,但他们家儿子来得还是挺快的,成亲三年内,基本上就会有儿子了,然后就是以后的若干年都没孩子出生,像是把所有的好运气都攒在那三年里头了。
有算命的说是纪家祖上风水的问题,这种风水若说不好,坏处显而易见,就这么一个儿子的命,不小心儿子没了,那可就是断子绝孙的后果,若说好,比起别人家生了多少个女儿都不见儿子,生生为了养女儿穷了家,他们这里,好说歹说都会有一个儿子保底,总还是好的了。
也有大夫说,其实是纪家的阳气弱,这个说法是有点儿站不住脚的,因为纪家的媳妇可从来没觉得自家男人不好。
如纪家这样的,在婚嫁市场上还算得上是热门人选,家中积蓄多少不好说,但那青砖大瓦的房子,总是摆在那里的,再有就是简单的人际关系,公公婆婆都是好相处的人,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叔子小姑子。
嫁过去了,三年之内,好歹都有一个儿子打底,比起那些担忧自己是不是能生男孩儿的媳妇,这种打底就很安心了,可能很多人开始还觉得未必自己也如此,但纪家这么多代下来,大部分人心中都想,谁嫁到纪家都如此。
这一来,纪大郎的亲事就极容易说了,去年就说成了,女方家静等着嫁过来,知道多了个小叔子还暗自松了一口气,虽说纪家好多代都是三年内得子,但能有一个分散火力的,总是好的。
“爹娘一出门,我就看不住你了是不是,一扭头就往外跑,外头有什么好,那老林子里,进去了就出不来……”
纪大郎继续恐吓小孩儿系列,这可真是把他吓了一跳,院子门是虚掩着的,他忘了,然后一扭头,就找不到小弟了。
“哥,柴火,柴火!我捡柴火了!”
纪墨拉着纪大郎的衣领,让他去看地上那一小堆柴火,也是刚才纪大郎收拾东西嘀咕了一句柴火不多了,他这才出去捡柴火了。
纪家九代单传到纪墨这里多出来个枝杈,不仅家里人疼爱不已,就是外头人,也不敢碰一下,生怕哪下不好了,自家偿命都来不及。
从小到大,纪大郎都是这样的待遇,村中小孩儿最不爱找他们家的小孩儿一起玩儿,那可真是金贵命,连个替补的都没有,纪墨自然也是这般待遇,除了一开始他们好奇多出来的这个银娃娃有什么不同,之后就又避而远之了。
纪墨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知道出身农家,很自觉地就想要为家里做点儿事儿,大的做不了,捡柴火这种事情,再容易不过了,力所能及,能帮还是帮一把。
纪大郎看了看地上那一小堆儿柴火,不是胡乱堆放的,都依照顺序放好了,只要拿根绳子捆一捆就好了,一根草绳已经躺平了在那里,只要把绳子系上就好了。
“呦,你倒是挺能干啊!”纪大郎说着掂了掂怀里的小弟。
纪墨嘿嘿笑,有点儿得意,他也是能够为家里出力的啊!
我那是夸你吗?纪大郎看明白小弟的单纯,连个反话都听不明白,还敢往外跑,“回去让爹娘收拾你,我是管不了了。”
轻不得,重不得,难为纪家还能把每一代的子孙都教好,没有出来一个败家子类型的人物,纪大郎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还要看看父母的言传身教。
他这里抱着小弟,拎着柴火回家,就看到爹娘已经回来了,匆匆又要出门的纪父见到他抱着小儿子回来,一把就把小儿子抢到了怀中,“你带着你弟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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