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这本来就是托自己带的“口信”呢?
鬼神赐予……鬼神庇佑……他想要让这个“口信”到什么地方去呢?返回鬼神的怀抱,还是追溯鬼神的渊源?
如果不是,那么,是否就是说巫祝也是分很多种的,有些用的是这样的观想法,有些用的是那样的观想法,而这些流传下来的观想法本身就是携带着一定信息量的,一阶世界无法看明白的信息,到了二阶世界了然如画?
纪墨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一种可能,而这种解读观想法的能力,思忖的目光转移了目标,落在了大巫身上,这是否是天生的,又或者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玄学手段呢?
大巫睁开了眼,对上纪墨的目光,纪墨迅速垂下眼帘,想要遮挡自己过于直白的疑惑,很快又掀起眼帘,看向对方,他想要知道答案。
“来。”
大巫招招手,纪墨走过去,站在大巫身前,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大巫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说:“那些不要说,不要让人知道。”
你又知道我想说什么了?纪墨本来也没想坦诚来历,只是想说一些上个世界的事情,哪怕托于梦话,也许能够提供一些更为先进的发展方向的参考?
“我会告诉他们,你是鬼神赐予的孩子,你跟着我,将来也会成为大巫……”
这番话似乎经过了一些仔细的思量,大巫说着又迟疑了一下,看着纪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颗星星升起,一颗星星落下,你的到来,对这里,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是什么意思?
纪墨疑惑地问出了声。
大巫摇摇头,说:“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鬼神不会告诉我太长远的事情,未来永远在迷雾之中,你要想看清,就要自己走过去,而我,已经无力走那么远了。”
这个世界的人各方面的素质都远超一阶世界的人,但他们本身的寿命并未因此延长,甚至还因为生活的环境更残酷而更加短暂,仿若流星般的一瞬即逝,这样短的人生路,总有些不重要的事情会被舍弃。
在这方面,已经暮年的大巫看得更为通透,生,是鬼神送来,死,是回归鬼神,对于死亡,不必过分悲伤,同样,远离了鬼神的生,也没必要过多喜悦。
“我们所有人,是这样的。”
大巫举起手臂,在头顶交握,勾勒出一个“圆”来,纪墨若有所思,是生死循环吗?
或者说,是轮回的概念?
“你,是外面的。多出来的那个。”
大巫放下手,指了指纪墨,然后用另一只手虚握,做出一个小了些的“圆”的样子,拉开了跟纪墨的距离,表示对方的存在是怎样的。
“鬼神将你送来,赐予我们……短暂的……”
话越说越艰难,大巫皱起眉头,显然又想不到合适的词了,纪墨都替他着急,真想直接看看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而不是这种挤牙膏似的,断断续续地不痛快的言语。
“你,不要去破坏……”
大巫指了指虚握的手,那个“圆”还在,而对纪墨,这是告诫吗?
纪墨有些委屈,他从来没想破坏什么,这种提前警告的说法让人感觉到了不快,隐隐还有些被冒犯了,他本心不恶,既没想要伤害这里的人,同样也没想要破坏这里的什么,无论是秩序又或者……
忽而想到人祭,隐有一丝了悟,上个世界的最后,他体会到了的某种东西,人祭中存在的某种精神牵引的东西,难道说,也许这个世界也有,还更加残酷?所以不能用简单的道德标准来约束?
自残身体,残害他人的身体,于道德之中都是错的,可如果只有在这种痛苦之中,才能让精神变相调频,从而沟通鬼神呢?
也许是濒死幻象,也许是疼痛幻觉,总之,如果真的可行呢?那,他能够简单粗暴地去制止,并且更改吗?
大巫说这一句话,忧心的已经不是现在,而是未来了,如果自己真的继承对方的位置,成了大巫,某些祭祀,的确存在被自己篡改的可能。
而这种篡改,于大巫而言,就是破坏了。
纪墨的眸光深沉下来,郑重点头,承诺:“我不会破坏的。”
“那就好。”
大巫说了这么一句,没有过多的质疑,似乎纪墨的话本身也具有仅次于鬼神的分量。
后面的日子里,两人再没提起这件事,倒是纪墨,抓着空问了一下观想法的事情,他想知道这个世界,大巫是否有另外一种修炼方法,或者说还是这样的观想法。
“你去看,多看,多记住。”
大巫给他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切中上个世界大人临终遗言的回答总是难免让纪墨多想一些,得到了答案,听起来像是敷衍的答案,纪墨就真的去看了,他还小,不可能爬上那样高的枝头,便会在树下仰头看着大树,目光一寸寸看过去,从泥土之上的部分,一直到最高的目光已经无法眺望的部分。
熟悉的观想法无意中便开始同步,明明是不一样的形态的树木,但在那一刻,仿佛成为了同一个,现实中已经枯萎的叶片似也挂在了观想出来的树枝上,这种同步让纪墨一时间分不清真实虚幻。
观想中,明明是在眼前的树木,却似化身成为了自己,而自己,又成为了外面这棵大树,扎根于此,矗立于此,穿过枝叶缝隙的阳光,汇聚在一起,如同大日,立于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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