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又有一个一病多方的问题,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饮食习惯,同一病症对药材的需求也是不同的,再有各人的特点不同,比如老弱妇幼,都要有所偏重。
以此三点为要,每一点又可扩充若干,不过时间短暂,也只提出最重要的部分,简单概述即可。
等到纪墨写完,时间刚刚好过去,他连再检查一遍都来不及,便看着那卷子若被无形大手卷起,消失眼前。
【请选择考试作品。】
“这倒是不用考虑了。”
纪墨微笑,他的考试作品,只有一个。
便是那书册。
几次装订,几次拆分,陆续整理,最终成型,这本,不,部,这部书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几册为主,而是包含若干分类,若干本册的真正意义上的大部头著作了。
房间之中,一个书架,满满的都是医书,而这些医书除了总名《纪氏医谱》之外,更有分册别名,如《伤寒篇》《外感篇》《温热篇》《脉经篇》《本草篇》《脾胃篇》《圣方篇》等多个分类,其中每个篇章,若是病症较多,不能几本论之,也会续开分类,再逐一描述,若树大分枝,不知不觉,已有枝繁叶茂之盛况。
“《纪氏医谱》。”
纪墨轻声说着,说到“纪氏”,不由想到纪清志,他当初与之承诺,天下无人不知纪,其后弟子虽也没少收,可真正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未必是弟子,而是医书,便有片语只言留到后世,也能让人知道,曾有医师纪氏。
至于后世之人是否能够完整继承这本医书之中的知识,纪墨就不敢十分期望了。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凡事,总是不能贪全。
【请选择时间,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
“五十年。”
做出这个选择之后,纪墨微微闭上眼,感受着灵魂上升期间的具体感觉,有些可意会难以言传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对这片天地更有掌控性了。
这可能是错觉,只是短短一霎,回落于下,便看到了些许纷乱之景。
“我今日来给师父送饭,哪里想到……”
“师父可有什么话留下?”
“不曾。”
“那这些医书……”
“王爷怎么说?”
“大办。”
“能得此书传世,王爷甚为欣喜,还希望诸位莫要失了前功,再接再厉,全此著作才好。”
“是,自当遵从王爷之令。”
一片肃穆之中,不知有几人真心送葬。
心念急转,视线再定,便已经是五十年后。
房间早已换了,似是某处库房之中,医书珍藏在内,纪墨轻轻一叹,就怕如此,像是那些被权贵组织汇编的书籍,最后能有多少落于普通人手中,真是难得一见。
若千辛万苦所著之书,最后只能束之高阁,也实在是违了自家心愿,可这种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办法。
若没有河阳王支持,又哪里来的那么多试药死囚,若没有这些人的牺牲,即便是纪墨,又如何能知药方好坏,仅凭经验推断,能够确定几个,又能惠及多少人。
只能说,这世上注定有些事情是要一些人的牺牲才能完成的。
“王兄今日来早。”
“李兄不也是?”
门外两人相视一笑,话音传入的同时,门也被推开了,两个青年走入其中,他们气度沉稳,面上犹有笑意残存,似是了解彼此心中所念,进来之后也不絮言,各自找了位置,从书架上抽出书来。
这边儿的几个书架放置的都是《纪氏医谱》,因占据的地方多,纪墨活动的范围也相应扩大了些,再向外看,才发现自己最初所想似乎不对,这里似乎就是一个藏书阁一样的地方,并非库房。
王、李二人,各自拿了一本医书离开,也没走远,竟是到了楼下,纪墨身体下沉,直接穿过地板到了楼下,看到下方桌椅笔墨齐备,在座众人笔下飞快,正是在抄书,所抄书籍,应是从楼上取下来的。
“我还道今天早些,没想到大家都勤勉。”
“这等宝地,岂能空回,自然要多多益善。”
人中有人细语,声音不大,一两句而已,周围人头都不抬,各自落笔如飞,他们用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字体,更有那等为了节省纸张的,蝇头小子若小抄一般,当真是只有自己才能看清,旁人看去,密密麻麻的黑点,竟是不知具体抄了什么。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这一上午,偶有人罢手休息,也没在此处多话,纪墨看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半工半读?听说有读书人无钱买书,便有善心人士以抄书之事托之,既抄了书,又读了书,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善事。
莫非便是此种?
这规模似乎大了些,但,河阳王尊位,这等规模,也不算什么,哦,对了,现在还有河阳王吗?
纪墨专注医书,没怎么关心河阳王与否,但当时的朝廷似乎很是平稳,河阳王的王爵之位虽也是皇家宗亲,却也是上上一辈的旁支,继承权顺序排下,怕不要千名之外,这等位置,轻易也不会遭人忌惮,应无大事。
午间有人送饭来,长桌之上,食盒齐整,竟是每个人都有一个食盒,并不陈列碗碟,看起来井然有序。
手上还有墨痕的众人见状,陆续转到靠窗的长桌两侧,各自落座,打开食盒就餐完毕,方才稍稍聊起新闻来,也有言语,涉及旧事,说到这楼中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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