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有地方不幸起火,水缸就是最好的应急措施,此外,就是沙土了。
一些初次来寺庙的人,恐怕都会有疑问,寺庙这么富,为何修路总是那样节俭,平整的地面,全部铺上青砖多好,方便行走,下雨的时候也不会踩一脚泥泞。
但寺庙之中,除了一些特别的,比如说练武的场地之类的会有砖石铺地,其他地方,很多都能看到是沙土地,砖石只铺了一条小路来,纯粹的沙土地甚至也不会种植成苗圃,看起来就有些光秃秃的。
不过因为寺庙之中也会有很多的高大树木,树冠茂密遮阳,倒也不显得这样的沙土地过分光秃。
这些地上的沙土就是天然的灭火之物,必要的时候,扬沙灭火也是可以的,现成的扬沙之物就是簸箕了。
此外,还有一些方便使用的工具,如刀斧之类,并不是只在柴房能够看到,如藏经阁这种地方也有,一旦火势不能简单灭除,用刀斧劈砍,先弄出个隔离带来,也是可以的。
林木幽幽,层叠的枝叶遮挡了夏日的烈阳,纪墨站在藏经阁的廊下,往外看去,从这里看视线很容易就被遮挡了,那仿佛近在咫尺的红墙,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景色,照在红墙上的阳光好似能够反射过来一样,透着些红色的炽热。
转身看向藏经阁内,敞开的窗户之内似乎一片黑暗,适应了那稍微暗一些的环境,才能看到里面好似纳凉一般正在看书的人影。
悠悠蝉鸣声中,燥热的空气从窗外而来,似乎经过了昏暗光线的冷却,吹在身上也不那么热了,干燥的手指翻动着经书,一页悠然,像是那停留在花芯的蝴蝶懒洋洋动了动翅膀,连看经的目光都从容无波。
静谧,油然而生。
寺庙之中仿佛就是另外一处天地,走入其中的人,心里的杂念都会抛却一些,而寺庙之中生活的僧众,普通的那些,也还罢了,总也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喜爱浸泡在藏经阁的这些,却有着皓首穷经的老学究该有的静心和定力。
这种静心跟定力像是有着无形的张力,能够拓展开来,互相影响,也影响着走入藏经阁的每一个和尚,让他们不自己就放轻了动作,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地投入到一般的无声学习之中。
纪墨,这个前和尚,仗着无人能够看到,便也不守着自己那几乎被束之高阁的大部头经书,自在地在窗框上“坐”了,半面经阁内,半面红尘中,一目视内,一目视外,悠然而然,享受着每日里的晴雨微风。
不知不觉,一瞬而过。
【请选择时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五百年。”
大部分寺庙还是能够挺过五百年的时光的,看到又多了些变化,似乎变回某一个考试时间之中的老样子的藏经阁,纪墨轻轻一笑。
这家装也是个专业啊,变着变着变回来什么的,算不算是流行一个圈,总能从终点再回到起点呢?
藏经阁内的气氛没怎么变,少了些风云人物的焦点光环,来看书的和尚,并不都是长相俊秀的,也有丑的。
许是看多了那些长得普通却也有些斯文气质的和尚,猛然看到一个丑的,像是看到了绿叶之中的红花,第一眼似被热烈所伤,不敢看,第二眼却盯着看,第三眼,不自觉又看过去了。
那是一个脸上有着丑陋的胎记的和尚,偌大的青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让纪墨不经意想起了某个小说之中的人物,青面兽什么的,没想到还真的有啊!
怎么说呢?
美丽想要美得各有不同还需要一点儿水平,而丑陋想要丑得破人眼球,似乎更难一些。
如这先天的胎记,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生出来的,娘胎之中都不好微调啊。
这一想,丑陋倒比美丽还像是稀缺资源,不过不受吹捧罢了。
钟楼怪人那么出名,可现实中,又有几个人看到了那样的钟楼怪人呢?
仿佛只是小说家的臆想,与现实全然无关。
纪墨多观察了一下,这带着胎记的青面和尚似有些自卑,并不与人多说话,同样,也不与其他的和尚亲近,每次来都是拿了经书自己看,会与不会,从他脸上是看不出答案的。
那沉默寡言的样子,好像是另一个哑巴和尚。
不,一点儿也不像。
纪墨想到了同济,同济虽然天生哑巴,却并没有一点儿不乐观的地方,天天都是笑脸看人,让人看着他的笑脸,似乎也能多两分好心情。
这青面和尚就是完全没有笑模样了,他倒也不是故意板着脸,只是因胎记所致,可能少有人去看他脸上是怎样的神色,于是,他的神色也就显得敷衍,是一种不需要有表情的面无表情。
不是故意如此,更像是放松之后,“反正也没人看”,于是脸部肌肉懈怠,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这样的话,再看他的退避之举,就不似是因为自卑而生了。
纪墨不是以他人悲苦为乐的性子,但看他这样却真觉得有趣,怎么说呢?看到一个长得丑的人,可能很多人都觉得,这人该很是自卑啊,畏畏缩缩,不敢抬头,不敢正眼看人,不敢跟人说话,才是这样的丑人该有的自觉。
可反过来,这人若是仗丑逞凶,直接当起了收保护费的大哥大,恐怕很多人在意外之余,也觉得这算是与丑人很相陪的职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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