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葡萄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是像人生一样苦,还是像眼泪一样咸?
曲风眠靠着秦庄的提示,从桃花林到迷踪格,接连过了乱石台、箭阵,又绕道神木岭。当再无机关拦路时,才发现他们已走到了山洞之中。
七拐八拐的通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石门。
门口置着两只落了厚厚一层灰的石蟾蜍,瞪着两只警惕的大眼望着这两位来客。
“究竟是什么地方,要防范得这样严密?这里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不像是山民能做出的功绩,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所为……”曲风眠还未想明白,秦庄已率先将手指伸进了那蟾蜍口中。
“别!”曲风眠生怕他触发要命的机关,忙将他手指拽出,而这时秦庄手上已多了一圈血痕,像是被什么怪物咬了一样。
可诡异的是,秦庄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怔怔地望着那两只石蟾蜍,连曲风眠给他包扎手指都没反应。
“血……”他说。
曲风眠:“什么?”
秦庄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血……开门……”
曲风眠这才会过意来,他将目光在秦庄和石门中反复游移,半信半疑地将手指伸进另一只石蟾蜍口中。
这次尖锐的疼痛很快传来,伴随着曲风眠将渗血的手指抽离,石门也轰然一声洞开。
预料中的暗箭与毒针并未到来,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腔,高达十数丈,仿佛把整个山腹都挖空了一样。
秦庄迈动四肢,慢慢爬了进去。
曲风眠只得紧跟其后。
石门在他们身后闭合,在秦庄的带路下,一路上再无半点危险。曲风眠也顺利地到达了这山洞秘密之所在。
金子。
堆了满室的金子。
许是用了铜镜折射一类的法子,令外界的阳光辗转到了这山洞里来。但见面前无数金银珠宝,像谷子一样随意堆叠着,其数目之惊人,实乃曲风眠平生罕见。
珠宝堆边上,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箱子,内里金条、绫罗、首饰,数不胜数。
曲风眠感叹于此处财富之多,秦庄却对此毫无反应。
他有些迟缓,也有些轻松,仿佛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嘱托,只慢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慢地挪动双膝,向外爬去。
在金室外,跨过重门,是一片被群山围绕的山谷。
鸟鸣声从树林里传来,山泉水哗啦啦地汇入深潭中。阳光俏皮地从他肩头跃到草尖,又掉到松软的泥土上。
他等了许久,不见曲风眠出来,便又调转头去找。
当他在金室里寻到那人时,才发现曲风眠晕倒在箱子边。肋下伤处,缓缓渗出黑色的血来。
曲风眠毒发了。
财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发家的资本;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是无尽的粮草;对于一个枭雄来说,可能是胜负的关键;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曲风眠便感觉到了从骨髓中透出的无力感。仿佛他所有的精神都在这一场昏睡中耗了个干净,死亡的脚步声已如此临近,纵使闭着眼,也能从越发缓慢的脉搏中听出来。
趁着还能动,他砍下山谷中几棵树木,做了个简易的轮椅。
秦庄显也嗅到了那股异样的气息。可走完关卡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八杆子打不出一句话的傻子,眼见曲风眠在那拿刀削木头,也不知要去帮他打口水喝。
第八十章 冰炭不同炉(19) 空洞得仿佛他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器皿,处在这里也仅仅是为了给主人玩弄,生理上的欢愉被复杂的情仇包裹,便不再被心脏所感知。
除却日常所需的皮毛、柴火、干草, 曲风眠还摘了不少果子野菜,俱堆在山洞里头。
显然,他是做好了久不出门的准备。
以他如今的情况, 不说好不好, 基本上只剩下混日子, 能拖一日是一日。
也亏得他武功高强,能压制毒素的蔓延,若是换了个无半点武艺傍身的, 怕是此刻连尸首都下葬了。
每每到这时,曲风眠便忍不住惋惜苏然的逝去。
医毒不分家,以那家伙的能力,就算自己只剩一口气了,他也能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拽回来。
可惜, 苏然救人千次, 却唯独救不了他自己。
想到此处,曲风眠垂眸瞥了眼在自己脚边埋头啃苹果的秦庄。
这三年时间里,他用了很多心思在这人身上,成功把秦庄驯化成一个只知道为自己铺床叠被、供自己席间取乐的奴隶。
从天之骄子到阶下囚徒, 此间落差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志。而曲风眠享受着破坏这一切的快乐,一旦秦庄表现出对处境的木然, 便加大力度。
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如今的秦庄都成了以他为中心的傻子。菜蔬茶水、飞禽走兽,都只敢吃他给的,多的一分都不敢擅动。
以往曲风眠得意于他的听训, 如今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 多少生了几分唏嘘。
还未等他将发散的神思收回,那只被啃了大半的苹果倏然落到地上, 方才还如兔子般小口小口啃食的人,此刻已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淫蛊。
种下以后,无药可解,若不得纾解,每日便如油煎火烧一般,痛不欲生。
曲风眠看他在自己脚边挣扎,脸蛋因痛苦而扭成一团,两道浓眉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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