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临忽然抬起头:“或许玉麒容……”
顾三千对上牧临的视线,与他对视良久,道:“你怀疑整件事跟皇帝有关?”
牧临想了想,终究摇摇头——不论是从私心还是从公心考虑,他都不希望玉麒容是幕后主使。
于是牧临说服自己,玉麒容这么喜欢顾三千,甚至告诉他,可以用一切东西来换取他站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对付他。
然而事实却与牧临的愿望背道而驰,他们毕竟是在玉麒容船上遇见的那个人,说这梵仁古国的事跟他完全没有干系,好像又说不通。
原本作为梵仁古国的一员,他应该最清楚,可是牧临却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局势,他想自己一定是……关心则乱吧。
一提到玉麒容这三个字,牧临就忍不住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场景,任何怀疑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顾三千与玉麒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就算没有公事上的往来,私情上也必定非同一般,现在让顾三千调转矛头帮忙去查小皇帝,他怎么可能尽心尽力。
于是如果要怀疑玉麒容,岂不是连顾三千都要一起怀疑?
那如今他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么?
牧临觉得有些心灰意冷,重生以来遇到的事让他倍感疲累。
一觉醒来,牧临从一个为国捐躯的烈士变成了一个“番柔间谍”,何等残酷,但是就算那时候牧临都没觉得多委屈,毕竟番柔间谍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伽马星的敌人,他们要统一对外,现在他变成了番柔间谍反而对他们星球有好处,他可以以身士卒,亲自揭开番柔古国的神秘面纱。可是没想到,他坚持到今天,猛然发现原来所谓的“番柔古国”并非外忧,反而有可能只是内患。
如此说来,几十年前那些被间谍害死的将士,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牧临一想到这里就感到非常难过。
军人的内心其实非常纯洁,所谓令行禁止,为了在战场上更好地配合作战,他们会完全服从指挥官的命令。为了报效国家他们抛弃自己的思想,成为一把武器,这样的一群人,若最终并不是为了国家牺牲,而是死在那些政治家的手上,死于两派之争,那他们死得也太不值得了。
牧临也玩政治,但是同时他又是一个武将,所以他从来不会将政治的手段用在士兵身上。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有原则,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他一厢情愿。
两派之间明争暗斗如此激烈,看不见硝烟和流血,仍旧死伤无数,那他到底是在为国效忠,还是为他们争权夺利而效忠?
牧临明白政治从来不是干净的东西,但是没想到,会脏到这种程度。
顾三千见牧临说着说着竟发起呆来,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牧临猛地回过神,像触电一样把顾三千的手从自己身上拂开:“没什么。”
顾三千默默地看着他,牧临则转过身,慢慢往书房外面走去:“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顾三千皱眉盯着牧临的背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叔叔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实验报告的结果太震撼,把他吓到了?
……呸呸呸,他叔叔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Omega,说他越挫越勇倒有可能。
可是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叔叔干嘛对他这么冷淡!
顾三千怕牧临又不声不响地离开将军府,于是吩咐警卫员严防死守,也不许牧临随意出门。牧临再次被软禁了,只不过这次的软禁范围是整个将军府,他可以随意在家里走动。
如果在此之前顾三千做出这种事,绝对会被牧临打爆狗头,但是他如今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被软禁的前几天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被软禁了,整天不是在后院舞刀弄枪就是到校场打靶,将有限的青春投入到无限的锻炼身体中去,对于政治这块却完全放手。
他不可能跟顾三千为敌,干脆放手不管。
所以在将军府待了半个多月,牧临什么都没做成,但是成功地长出了腹肌。
“今天夫人都做了什么。”
顾三千走到捧着毛巾矿泉水的女佣身边,往远处看,看到牧临正将那杆青龙偃月刀耍得虎虎生风,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看得出来,他动作虽然流畅,却因刀太重,牧临还有些拿不住。
“夫人说要今天要耍一套开shan刀法……”
女佣脸上的黑线几乎实质化——如今这种时代还能看见有人这么热衷于耍冷bing器已实属罕见,再加上夫人一个Omega,不喜欢画画弹琴,居然喜欢扛着把比他还高很多的大刀挥来挥去,就更奇怪了。什么开shan刀法啊,听着就粗俗,喜欢冷bing器的Omega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人家都是玩剑啊,玩刺啊……而且多以动作轻灵,飘逸流畅为主要目标,耍起来像跳舞,但是夫人怎么会耍大刀啊?他怎么有这种爱好?!
更神奇的是军爵竟然也不管管,对夫人太宠了,就这么听之任之?
手会变粗的嘛!
顾三千没想那么多,他看了一会儿,从女佣手里接过毛巾和矿泉水,像个在篮球场旁边等待自己心上人的少女一样心情愉悦地朝牧临走过去:“累了吧,过来喝点水吧。”
牧临听到顾三千的声音,终于停下耍刀的动作。他把那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往兵器架上借力一抛,顺手接过顾三千手里的矿泉水:“怎么亲自来做这种事,不是有女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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