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也不禁开始为面前人开脱:可能对方只是假装为那个邪恶神教做事。
“我确实是准备这样做。”
江寄舟闭了闭眼,对方简直出乎意料的坦诚。
“神教说只要做完这一次审判,我就能永远获得自由,”庄荣道,“其实做那些事对于我很简单,只是利用一个人干掉一个基地而已,我不会觉得愧疚,毕竟你们也是我这样的人。”
江寄舟后退一步,他觉得眼前人难以捉摸。于是,前几秒亲密无间咬耳朵的人站在了各自对立面,江寄舟心里发酸,他站在那儿与青年对视,极力想要做出别的表情来,可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可你后悔了。”
庄荣没有闪躲,近乎真挚而□□把自己最原本最阴暗的地方展示给他。
“是,我后悔了。”庄荣望着他,眼神这样复杂,“人总是会变,我曾经不信,可当这一刻落在我身上,以及看到你,我才终于相信。”
江寄舟听出不寻常的信息来:“我?什么意思?”
庄荣眸子深沉:“就像是现在这样,以前的‘江寄舟’绝不会开口询问,他会隐藏自己。”
“……”江寄舟不由得抿唇,他不再说话。
“在假装受伤而被你捡回去前,我曾经调查过你,也曾经为了审判你那些隐晦的黑暗面而跟着你去那个地窖实验室里。你当时不是这样,你做事情要更谨慎以及冷酷,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几乎像是机器精密计算出来似的。”
江寄舟恍然,他突然想起之前晚上去寻找地下实验室时,地窖明明这样隐蔽,他都摸了好几十分钟,可庄荣几乎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在实验室里的他。
这样细想,江寄舟依稀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太够。
可没办法,还得继续想清楚,毕竟他还得做任务。
庄荣却没有给他想清楚的时间,盯着他,眼神执拗:“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吗?”
江寄舟:“!!”
他瞬间慌乱:“你在说什么胡话……”
主神公司里的任务者不能被小世界里的人主动发现身份。这样会被主神公司各个部门觉得任务者做任务不敬业,演技太烂居然还被发现了……
庄荣望着他,并没有停止。
“原来的‘江寄舟’似乎也跟你长得不一样。”青年目光上下从他身上扫过,他面无表情,“那天在阴暗的巷子口,我看见了这张陌生而俊秀且属于你的脸。”
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使。
明明理智与多疑性情告诉他这个人从天而降般来历不明,可脑子与记忆却想要欺骗他:看啊,他就是江寄舟,他就是那个因为研究病毒而害了整个世界的有罪者,你要审判他。
“……可你明明不是他。”庄荣低下头,他脸色惯常苍白,只是这次额头薄汗频出,如遭雷击。
他只要有所反抗,对世界给他的设定而有所怀疑的时候,就会头疼。
这股头疼就像是年幼的他对神教成员的教诲有所怀疑时,被罚站在教堂狠狠抽打着后背,或是小型十字架又或者是沾了盐水的鞭子,打得他弯下腰去,跌跪在地。
江寄舟也察觉世界法则在降下惩罚,他顾不得什么,直接跑过去扶住膝盖往地上砸的青年。
这一刻,什么东西都抛诸脑后。
他着急道:“别想了,慢慢来。”
可庄荣摇摇头,他脸色惨白,几乎跟江寄舟这个货真价实小丧尸差不多肤色了,后背却依旧挺拔,没有半分屈服。
脑子里被搅得天翻地覆,他甚至还能放肆笑出声来,唇被他咬着,殷红。
就像是上一个小世界里两人还不相识,瓢泼大雨里江寄舟看着他在自己亲生父亲的葬礼上狂笑出声,眼里有光。
末日天气忽晴忽雨,在他笑时,天边阴雨密布,响起闷雷:“轰隆——”
江寄舟身体一震,下意识抱住他。
怀里的人身体颤抖,他笑声不知何时顿住,安静下来。
江寄舟听着雷声,他喘息着,心里是惊惧,但还是强撑着在对方耳边道:“没事了,没事了。”像是哄孩子。
青年静静被他揽着,眸子如黑潭汹涌。
“舟舟。”青年扣着他腕骨,手指微微摩挲。
熟悉的动作。
雷声不知何时停住,雨丝细细而下,只有冷风呼呼刮着,混乱竟变得平和。
江寄舟愣愣低眸,撞进了对方唇边执拗笑意。
“我想起来了,”庄荣道,“我是顾北辰,顾二少爷。”
“……”
江寄舟微微睁大眼睛,几乎是不自控,他低头去看两人的手。
只见自己那串白色菩提珠子手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地,手腕处没有遮掩,露出了青黑痕。青年正张着大手轻轻摩挲、触碰这块地方。
江寄舟视线停在青年腕骨,那处本没有任何痕迹……
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道夹伤的青黑痕。
这痕迹并不丑,反而给这苍白纤细的腕骨带来种脆弱与病态病气。
情侣款伤疤。
江寄舟第一反应竟然是低头去寻觅青年的下巴,他一点点啃上去,把血迹尽数舔舐。
周边下了连绵细雨,落在身上有些凉。青年身上却是炽热。
两人闭着眼,睫羽被雨水打湿,都静静感受着时隔多时,这刻鲜活的欣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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