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家三口的那个小男孩回家后,看见温攸宁时,隐约有些本能的躲闪。
温攸宁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
旁边的年轻人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一下。
想到温攸宁并没有提及的他自己在初中校园里遇到的事情,年轻人不善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个小男孩身上。
每天惯例骂了一顿男人是窝囊废、儿子是白眼狼的中年妇女正盯着小男孩写作业,但是她自己文化水平不太够,根本看不懂。
年轻人适时的走过去,站在矮桌旁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小男孩的作业,然后一点也不嫌自己突兀的开口道:“这道题错了。”
小男孩根本没回头,反而是中年妇女立刻朝着年轻人看了过来,“你——”
刚刚还在做饭的年轻人高傲的扬了扬下巴,理所当然道:“初一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对,以后可怎么中考?来,我告诉你这道题怎么写!”
中年妇女本来还耷拉着脸,根本没个好脸色。
结果,发现年轻人竟然能帮忙教孩子写作业之后,态度立刻一个360°转弯,当即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年轻人坐在旁边,她自己站着,一边赔笑一边说好话的请年轻人给自己儿子讲讲这道题。
赵民有些发愣的看着年轻人就这么简简单单成功打入对方内部了,不由得一拍脑袋。
他才是专业搞教育培训的,结果愣是没想到这一点。
温攸宁瞥过去一眼,发现小男孩被年轻人压着做题,心情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
随后,温攸宁打开手机,给瘦子和黄毛他们打了个电话,想要告诉他们今天找到的线索,大家互通个有无。
结果,电话接通之后,对面传来的声音,却有些醉醺醺的,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温攸宁不禁皱着眉,询问了几句,才从对方驴唇不对马嘴的醉话中,大概弄清楚了情况。
温攸宁只能耐着心思劝了一句道:“早点回来吧,等太阳落山之后,留在外面精神值掉的会非常快。”
瘦子似乎把手机从黄毛那里拿了过来,说话时舌头已经有点不利索了,断断续续的说道:“兄弟、兄弟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了,打车、打个车,一会儿就能到了。”
普通人是没办法和醉鬼讲道理的,温攸宁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抬头和自己的三个队友说道:“他们说,在外面吃个晚饭,一会儿就回来,看样子还喝了点酒。”
赵民简直匪夷所思,“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思喝酒?”
宋领娣在这方面比较直率,轻声道:“听这声音也不像是就喝了一点的样子。”
顿了顿,宋领娣看向温攸宁,“他们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今天晚上怕是没办法谈正事了。”
温攸宁点了点头,显然也是相同的看法。
因为这件事,温攸宁身上的气压明显有点低下去了。
旁边,年轻人还在专心致志地辅导小男孩写作业。
中年妇女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脸给年轻人说好话,还催促着刚刚回家歇息会儿的中年男人去给年轻人削个苹果。
小男孩本来想跑,动作却没有年轻人快,愣是被人家拽住了胳膊直接按住了,然后便是中年妇女一阵劈头盖脸的骂街声。
小男孩一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坐在那里,根本没个好气,周身仿佛都被绝望所笼罩。
不得不说,温攸宁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看到对方倒霉,瞬间感觉好多了……
·
王主任瞅着大屏幕上的内容,忍不住道:“给那个厌学的小男孩辅导课程,能有什么效果不?”
秘书大哥对这种心态很理解,“父母肯定还是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的。”
胖哥放下了手里的海鲜粥,摸着下巴寻思道:“这一家住在群租房里面,应该是为了攒钱吧?就,和别的单独一个人住在群租房的人比起来,这个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感觉日子过得还挺认真的?”
秘书大哥分析道:“这一家三口,应该是从农村进城务工的那种。咱们觉得城中村附近那个初中的教育水平根本不行,但是,市里的学校,总比乡下那些老师都凑不齐的初中要好很多的。”
王主任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口道:“男的在工地上干活,也就赚个辛苦钱,如果不是老婆孩子在这里,他肯定住工地上,连这一个月200块的房租都舍不得花。不过,他们应该也是想着,把孩子带到市里上学,以后能有个好前程。要不然,这就是很多农民工的现实写照,父母在外面打工,孩子在老家上学当个留守儿童。”
胖哥:“确实,那位中年妇女发现年轻人能帮忙辅导功课之后,态度立刻就变了。”
她自己没什么文化,所以,哪怕是面对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年轻人,为了孩子,都瞬间变得卑微又讨好,让人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和沉重。
秘书大哥轻轻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查茶双手交握轻轻的放在桌上,“这一家三口目前看着倒是这个群租房里最正常的人了。”
虽然家庭条件并不好,夫妻之间时有吵闹,言语也显得粗鄙,那个小男孩在学习上明显吃力,可能还带点没教好的坏习惯,但是,却能感觉得出来,这一家人是在努力生活着的。
顿了顿,王主任摇了摇头,一针见血的说道:“但是,经济实力摆在那里,这对夫妻也算是有心无力了,他们不太可能现在就为了孩子的教育搬家,说不定,那个中年妇女还每天盘算着,一个月能攒多少钱,以后给孩子上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