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肯定,他家儿子是钢琴家,一楼要划出很大面积放三角钢琴。对哦,阿语你不是挺喜欢古典乐吗?有时间可以自己弹着玩啊。
可我不会弹琴,林语默念。
下一秒,大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林语听见了电子锁嘀了一声。
密码表没有响动,所以外面的人是人脸识别刷开电子锁的。
阿语?电话那头江教授喊着,怎么不说话了?
林语有些意外,对着电话问:老师,您不是说房屋的主人在国外吗?
是啊,怎么了?
大门把手转动,有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材修长、腰板笔直,穿了身暮云灰的休闲西装。
他非常自然地脱掉西装上衣搭在衣架上,紧接着就要换鞋。
低头那一刻,青年发现了林语脱在门口的鞋,动作一滞,随后抬头朝着室内方向看去,正好撞上林语的视线。
林语握着的手机屏幕不停闪烁,对面江教授一声声喊着阿语,但林语顾不上回应。他整个人冰雕一样冻住,茫然又无措地看着门口的青年。
直到江淮左挂掉电话,林语都没有挪动一下身子。
对面的青年笑了,像是初春盛开的樱草花,带着亲切温和的味道。
我听江叔叔说有位朋友最近会住进来,还想着找时间先来打扫一下。没想到竟然是位老朋友。
青年一边重新束紧有些松垮的领带,一边朝林语走来,最后在钢琴旁边站定,手随意地搭上钢琴边。
他的左手尾指上戴着银色环戒,在阳光下很耀眼。
林博士,别来无恙啊。青年说。
那一瞬间林语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林语对面站着的这位,正是海都洛家的大公子洛新古。
他们相识在三年前的一场宴会上。
当时洛新古坐在会场的角落弹琴,他把洛新古当成了会场的工作人员。在洛新古演奏结束后,他特意表示了欣赏并且送洛新古一朵宴会上得来的白蔷薇。
林语到现在还记得洛新古接过白蔷薇后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
洛新古拿着花对他说:谢谢林先生。
他感到诧异:你认识我?
因为林先生是我家特邀的客人,我就算没有见过本人,也看过照片。洛新古微笑着将白蔷薇别在自己的上衣口袋上,接着朝他伸出手,林语博士,您今天有带舞伴过来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请林博士跳支舞?
林语落荒而逃。
当时如果会场里有个地缝,他能立刻把自己埋进去。
他分不清洛新古究竟是在嘲讽还是打趣,毕竟他不知轻重地对着宴会的主人送蔷薇花,还做出一番不知好歹的评价,实在是无知又轻佻到了极点。
初遇时心底诱生而出的那一点点钦慕,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羞耻填满覆盖。
实在是太要命了。
所以,今时今日这种情形下,他要是跟洛新古说自己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谁,洛新古能信吗?肯定不会信的,也许还觉得他又是蓄意接近。
说点什么,这时候必须得说点什么。
林语心里着急,肺里一阵翻腾,话没说两句倒是先咳嗽起来。
洛新古笑意略收:身体不舒服?
前阵子来了海都,这边气候潮湿,总是咳嗽。林语解释着,断断续续地咳了有两个月。
应该去医院看看。洛新古翻出手机点了几下。
看过了,没什么好办法,医生说是季节性的,先静养。林语回答完,又想起什么,洛先生,我听老师说您原本在国外,这次回国是要长住吗?
洛新古继续划动着手机页面,不是,我这次回国是临时决定,时间不会太长,也不会住在这里。
林语暗暗松了口气。
忽然,他面前多了个屏幕亮起的手机。
林语抬眼看去,只见对方神态自然地指着屏幕上那串数字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后面房子有什么事情,你不用再去麻烦江教授,直接找我就行。
林语掏出手机记下号码,顺便拨号过去,说:谢谢,这是我的号码。
洛新古转身指了指上方:楼上的屋子除了主卧你都能用,书房里的东西没有忌讳,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好。
每两周会有家政阿姨来打扫卫生,提前在门口的留言板上跟她约好下一次的时间,就算不在家她也能进来。
好。
这里是周边商厦的特定送餐点,冰箱旁边贴着送餐电话,不想煮东西的话可以叫些熟食。
好。
明天上午一起去医院。
林语习惯性地要说好,差点就吐出口,急刹车之后喉咙发出的声音变成了疑问。什么?
洛新古朝他晃了晃手机,日盛医院,明天上午的内科专家特需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