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卿衡之忙不迭地唤人寻医师,在害羞之余,也更有一分感动。
卿衡之真的好关心他。
…但这是不是太过于关心他了?
云奚默默地喝下一口传说中对某方面特别好的凉茶,话说,这都喝小半个月了啊。
他明明都说自己很可以了,卿衡之还非要找医师继续给他补补。
但转念一想,云奚也深刻感受到了卿衡之的鞭策和期望。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弱,卿衡之又怎会担心这种事?
如果不是希望自己做得更好,卿衡之又怎会拿汤药灌溉他?
云奚决定,他要认真,要努力,要奋斗!
卿衡之感受到了云奚的认真、努力,和奋斗。
每到夜里,他都恍惚觉得自己快死了。
身上不可描述着的人也一日比一日熟稔,脖颈上缀着的梅花一日比一日红艳。
云奚就像一口深溪,晋江不允许的辗转和厮磨,通通由他给予。
云歇雨收之后,云奚也时常吻过卿衡之微微蹙起的眉间。
他有一种,就一直一直这样过下去也很好的想法。
若在平时,这种想法由司命来负责消灭。
但这段时日,司命十分识眼色,没有再蹦出来泼一桶冷水。
…应该说,直接都没有蹦出来了。
倒是胡鹏苟有两人,时不时上门找云奚出去玩。
一同醉过酒丢过人的交情,也是难得,盛情难却,云奚还是偶尔跟着一起出门。
而卿衡之知道,竟也没有生气发怒,反而和颜悦色、春风和煦,只让不要再去风月楼胡闹即可。
他们这日,便还是去了茶楼。
年关将近,京都汇聚了许多地方的戏班子,茶楼中十分热闹,时常能碰见些熟人。
自然,云奚的熟人少,胡鹏苟有不负其名,来来去去,是个人都能打声招呼。
这不,迎面而来便又招呼上两人,女子貌美,眉目间似乎带了些许哀愁,男子温柔,握着女子的手如珍如宝。
胡鹏姿态风流地迎上去,招呼道:“燕家夫人,程郎君,许久不见了。”
云奚随着颔首,却有点茫然,燕家夫人?
她夫家姓燕,旁边的却跟随程姓的郎君吗?
某猹敏锐地嗅到了瓜田的气息,并且不住地朝瓜田方向张望。
那二人的位置正在他们斜下方,从二楼雅座看过去,男女子间姿态亲密,如胶似漆。
胡鹏见云奚一直望着,了然,“你瞧着燕家夫人是不认识她了?她是祝红衣呀。”
云奚摇头,“我不认得…”
又是一愣,“但祝红衣倒是听说过。”
这是他凑过的热闹中最常听到的名字。
祝红衣当真是个当世女中豪杰,豪爽非常,她有许多情人,皆是京都各大世家的风流公子。
每每有关于她的热闹,便是哪个郎君为了她,磕破了哪个郎君的头,哪个郎君为了她,又折断了哪个郎君的手脚。
反正只要与她相关,便是那些男人为了她如何争风吃醋,如何吵死打架。
云奚便说了听来的传言,问:“燕家夫人的燕,是谁的燕?”
他凑过的热闹里,可没这么个人。
苟有便与他说,这女子,原是有夫婿的。
夫婿是个十分有文采但清贫的书生,嫁娶之后,夫妻二人十分恩爱,琴瑟调和,共挽鹿车。
也或许就是因为恩爱,故而丧夫后,她才更喜欢旁人唤她作燕家夫人。
云奚不理解,“她既有亲爱的夫君,在他死后,怎么还找许多旁的男人?”
胡鹏被云奚的话逗笑了,“一辈子这样长,人家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子,哪里有可能一直守着个牌位?”
说到这里,还不忘呸呸两声southwind,“年关失言,不吉利不吉利。”
哦,也对。
云奚想,那他到时候死了,卿衡之就找别人去了?
苟有见云奚一副恍然若失的模样,以为他是不耻祝红衣的作为,便也笑道,“云奚,像你瞧的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多是撰出来给人听个乐的。
你且想,她一个寡妇,孤苦无倚,旁人有夫君在侧,自己无儿无女,回到房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可怜…而且与夫君关系越好,想来,回到家中便越可怜吧。”
云奚就顺着他的说法想了一下,卿衡之一个人孤单单地行过长街,走过巷角,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家中,一个人看着旁人成双成对,笑意盈盈。
卿衡之有时候心情不太好时,寡言少语,不喜欢说话,倘若没有人陪着,也许一整天都能不说话呢。
…好惨。
真的好惨。
云奚自己还没死,就已经开始心疼卿衡之了。
但他又忍不住设想了一下,卿衡之身边出现了一个如祝红衣身边那人般的陌生郎君…
不行,一想到卿衡之跟别人在一起云奚就很难受。
再想到卿衡之让别人亲亲,让别人抱抱,还对别人笑…云奚,云奚吸吸鼻子,有点想哭。
还想把卿衡之,哦不,把那胆敢亲亲抱抱卿衡之的人打哭。
云奚皮肤白,眼圈红起来格外明显,胡鹏喝了口茶,抬眼就是一惊:“你怎么了?”
就听云奚悲叹道:“燕家夫人真的好惨,可燕郎君也好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