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贯没什么表情,好像没有灵魂,却有着风华万千的皮囊,配在一起,像女娲取了最干净的花泥和泉水,精雕细琢捏出的假人。
假人把真狐狸给问住了。
这下轮到云奚卡壳了。
他总不能跟卿蓝说是因为爱情吧。
好歹闪亮登场,勾搭他要勾搭的人,但兔子呢?美好的初遇呢?四目相对的干柴烈火呢?
这样子跟白无染回去了就是私奔啊,卿蓝这时候显然还没喜欢得白无染不要不要的,为了白无染一刀怼向他吧。
而且,白无染现在要的可是狐狸。
乍地瞧见自己这么个大活人,谁想知道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于是乎,在白无染蹲在门外兢兢业业紧紧张张的等待中,云奚急中生智编了个故事。
首先,他胆子很肥地握住卿蓝的手,“仙尊,您还记得青石山边的云奚奚吗?”
青石山是青云门临近人间的一座山,下面山镇无数,是青云门中人出山必经之路。
卿蓝将自己的手生生抽出,“不记得。”
云奚再次握住他的手,殷切而悲伤,“你不记得,就对了!”
卿蓝:“…”
云奚痛心道:“你当时为了救我,跌坏了脑子!”
云奚的眼里已经含了泪光,但不影响卿蓝觉得,倘若自己信了他的邪,才是真跌坏了脑子。
清清嗓子,云奚深情款款地继续道:“啊,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一只可怜的小狐狸,被猎人的长箭射中后腿,我尖叫着挣扎着奄奄一息着,哦,是你,善良的小男孩儿,救了我!…”
卿蓝:“…”
碎嘴狐狸。
卿蓝淡淡道:“撒谎。”
云奚顿了顿,“好吧,其实那都是我们前世的事情了,今生我追随你而来,就是为了报恩,所以我怎么能跟别人走呢,快,不要磨蹭了,你快拒绝他,不要让他带我走。”
…再好方便他悄悄咪咪地带他走。
化被动为主动,就很刺激。
但卿蓝显然理解错了报恩的内涵,“你是要对我以身相许?”
碎嘴狐狸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引诱他。
云奚险些呛到,“…不,这,倒也不必。”
他勾搭卿蓝了,到时候卿蓝怎么才能恁死他?
卿蓝的喜欢可太轰轰烈烈了,一言不合,跟着成神入魔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但司命觉得云奚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你勾搭他,再绿了他,相信我,他一定恁死你,绝不会手软。”
云奚:“…”
云奚已经背后发凉了,“哈哈哈你肯定在开玩笑吧?”
司命认真脸,“并不是,其实我觉得你这样可能更快一点。”
云奚:“…对,死得更快一点。”
司命惊讶云奚的自知之明。
毕竟他每次打开水幕,都能看到点新的惊喜。
上次是水塘中两个人深情相拥,这次更直白,都叠叠乐了。
他分明记得,云奚才当上狐狸精不久,怎地经验如此丰富。
而在门外静候着的白无染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终于,听到仙尊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
他说:“云奚不愿跟你回去。”
白无染一怔。
云奚?
师父都已经给他的狐狸取名字了吗?
果然,他们已经不是最好的朋友了,是吗?
白无染抿了抿唇,“师父,我还是想见见他。”
他相信,他的狐狸见到他,就不会拒绝他。
然后云奚拒绝得更果断了,“不见不见,就说我生病了还是怎样,我不见他。”
卿蓝被云奚压着直到现在,那句“我们一定要用这个姿势说话吗”就卡在喉咙里,复而转述倒,“他说他病了,不见你。”
白无染一愣。
这个说辞当真是敷衍到不能更敷衍。
狐狸怎么会说话呢。
卿蓝仙尊在撒谎。
所以,真的是狐狸不愿见他吗?
还是…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再见他?
白无染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得想个法子探一探。
一整天里,青云门众弟子便都瞧见白无染,这个只入门一年不到,便从外门弟子直跃龙门成了仙尊首徒的幸运儿,焦眉愁眼地到处窜,活像只烧着尾巴的大耗子。
大耗子在山脚下不小心撞到了个人。
此人白衣飘飘,肤白貌美,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白毛兔子,除去抬眼垂睫间不经意的柔魅,整个人就差没把岁月静好写在脸上。
是了,云奚登场了。
他精心装扮一番,要勾搭白无染来了。
俗话说得好,最好的猎人总要把自己伪装成猎物。
俗话还说得好,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故而,云奚扒拉了卿蓝的衣柜,东拼西凑挑了一身初恋套装,就,特别单纯特别温柔特别美好的那种。
啊,只需要看他一眼,就抚平了受过的所有伤痛。
只需要看他一眼,就感受到未来即将拥有的幸福。
当然,这都是云奚的自我感觉。
司命看着几乎算是披麻戴孝的云奚,不太看好,“你这样真的能成吗?”
云奚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盲目自信:“相信自己,我们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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