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有点头晕。”徐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微红,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里面。他觉得很热,仰起头靠在吧台椅上,单手解开衬衫顶部的两粒扣子,霎时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味道。
“要不要回去?”
“不回。”徐泽闭着眼喊道,“不回去,这辈子都不回去,除非老头子跟我道歉。”
云舟明白他确实醉了,完全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又想起之前在门口听到的话以及徐泽背上的鞭伤,沉默一瞬道,“为什么非要徐老道歉?”
他似乎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前世徐泽为什么会变了一个样子,变得那么阴郁、冷得像是一块冰,或许等他回去的时候,最爱的爷爷已经不在了。
从时间上来看,徐老去世就在四年后,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云舟蓦然想到了前世的母亲,‘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因为他欠我一个道歉,为了一个破瓶子就打我,我很生气。”
徐泽的声音又气愤又委屈,“我知道那是老头子最喜欢的瓶子,打碎了之后本来想道歉的,还打算请人修复好,可没等我说出口,那鞭子就不由分说的落了下来,好疼。”
他定定地看着少年,再三强调:“真的很疼——”
被那双无辜的狗狗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云舟只好轻声安慰:“帮你涂过药了,现在不疼了,乖。”
他心中一动,或许是对方的经历和他太过相似,他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如果…有一位大师能够让摔碎的瓷器彻底恢复到打碎前完美无缺的样子,你愿不愿意给爷爷一个惊喜,两人就此和好?”
“…不知道。”徐泽的声音闷闷的,“老头子为了一个瓶子打我,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破瓶子吗——”
云舟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考得特别差,最重要的是那些题目都会,却还是粗心大意做错了。我当时心里很自责也很难过,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于是撒谎说成绩还没有出来。
结果第二天晚上,老师打电话对他们说了我的考试成绩,妈妈挂断电话后就把我打了一顿。那是她第一次打我。”
“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难道我还没有一张成绩单重要吗?为了这个就要打我——”
他看向徐泽,“现在想想,是不是觉得那时候的想法蠢透了?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也许再过几年之后,你也会觉得现在的想法很蠢,可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无法弥补。”
云舟顿了一下,“徐爷爷的年纪很大了吧?”
徐泽低头‘嗯’了一声:“马上75岁了。”
云舟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什么。
谁先道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对于一时来说,也许重要;但将时间稍稍拉长,就会发现这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他相信不管是徐老还是徐泽,两人此刻都已经后悔了,只是强势的性格让他们谁都不肯先低头,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舞台上的节目结束,音乐重新变得喧闹起来,‘咚咚咚’的鼓点刺激着耳膜,云舟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炸裂了。他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已经十点多了。
宿舍12点关门,等洪海两人从舞池回来就要尽快赶回去。
徐泽半靠在吧台椅上很久都没有动静,许久才侧头对少年道:“谢谢。”
他醉了吗?或许有一些,但是他的大脑却无比清醒。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父母各自忙生意无暇顾及自己,于是把自己扔给了爷爷。是爷爷把他抚养长大,带给了他父母所没有的亲情。
他跟着对方接触古玩和翡翠,学习各种古玩知识,学习如何挑选翡翠原石。他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子,16岁便被爷爷认定为‘传世珠宝’的继承人,令叔叔伯伯嫉妒不已。
还有很多很多,不胜枚举,在这些事情里都能感受到爷爷对他的偏爱。
或许,他真的没有必要在意这次的意气之争,如果爷爷给他道歉,他就会开心吗?更多的应该是愧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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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四人卡着点回了宿舍,再晚几分钟就只能翻墙了。
洪海喝得醉醺醺的,被薛一凡搂着肩扶到寝室,倒头就睡。云舟也简单的冲了个澡睡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8点手机铃声响起,云舟立刻把它关掉,没有吵醒任何人。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准备回家。
当他下床之后发现,徐泽竟然不在。
他昨天不是喝醉了么?怎么起得这么早?而且对方的动作很轻,完全没有吵到他。
云舟一向浅眠,每到晚上都要带着耳塞睡觉,有一点响动都容易被吵醒,洪海的呼噜声他适应了好久才勉强能够睡着。
正收拾着,徐泽回来了。一身黑色运动装,脖子上挂着蓝牙耳机,额头有汗珠顺着帅气的脸庞滴落,赫然是刚晨跑结束。
他看到少年收拾衣服的动作,微微一愣:“你要回家?”
“嗯。”云舟示意他小声,然后一前一后的来到阳台上,关上了门。
两人将手撑在栏杆上并肩而立。
“你家就在S市吗?”
“对,不是很远。”
“那你每周都要回去?”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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