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在多宝阁里看到了明嘉靖、万历年间的瓷器,确实比较粗糙,所以市场上有‘粗大明’一说,指的就是明代中晚期的瓷器品质不佳。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在古代,当属宋代、明代永宣以及清三代时期为瓷器的鼎盛时期,其他时期乏善可陈,偶有精品只是特例。
接下来便是清三代的藏品,种类果然丰富了许多,单色釉、五彩、粉彩、釉里红、珐琅彩等争奇斗艳,器型也多了很多,不愧是康乾盛世。
云舟用鉴定瓷器的方法辨别了一番,又有了新的体会和感悟。
尤其从在釉色方面,之前他对于五彩与粉彩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其色彩究竟是鲜艳的颜色、还是有珐琅彩在其中过渡,现在只看一眼就能区别出来。
或许是因为整天跟着冯大师调制釉色,精益求精,云舟感觉自己对色彩的敏感度有了显著的提高。
第一件多宝阁已经观赏完毕,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厨师做了养生的虫草汤和五六个菜,都是家常菜,但手艺很不错。
云舟夹了一筷子荷塘小炒,藕片脆生生的,带着一种荷叶的清香,火候正好。
他不禁有些羡慕杜老爷子的生活,住着两层大别墅,有这么一屋子足以开私人博物馆的藏品,还有阿姨和厨师照顾,简直是所有人理想中的生活。
杜老爷子示意阿姨给对方倒了一小杯白酒:“来,咱们爷俩喝一个!”
酒过三巡之后,老爷子双颊微红,轻轻叹了口气:“这家里真是太冷清了,小舟啊,以后一定要常来。”
“好的,杜爷爷。”
云舟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梦寐以求的,可对于本人而言却不一定开心。因为除了金钱之外,还有很多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陪伴,比如亲情等等。
杜老爷子老伴去世、子女都在国外,平时一个人守着这座别墅,冷冷清清。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整日待在珍宝阁喝茶、下棋,只是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而已。
少年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心,以后只要有时间,一定会经常过来陪着杜爷爷,也是自己作为徒弟应尽的义务。
吃过午饭,杜老爷子因为喝了酒比较兴奋,连觉也不睡了,兴冲冲的带着云舟打开了第二间多宝阁。
云舟一进去就被里面的藏品惊到了,因为这里足足有一整面柜子都是紫砂壶,至少有七八十把。
“怎么样,吓到了吧?”杜老爷子语气中透着隐隐的自豪,“在其他藏品上面我或许我比不上那些顶级的收藏家,但是收藏紫砂壶,我敢说国内没有几人能比得过我!
这里一共九十二只紫砂壶,件件都是精品,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云舟走到第一件紫砂壶前,在杜老爷子的示意下拿起这把壶欣赏起来。
这件紫砂壶怎么说呢,形状为圆形,但很不规整,皱皱巴巴的,表面一点也不平滑。壶体上还有一颗颗疤痕状的刻纹,颜色灰暗,没有一般紫砂壶的庄重典雅。
总之,这把紫砂壶完全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不过,既然杜老爷子将这把紫砂壶放在第一的位置,说明它的地位一定很高。
“这是供春所作的‘树瘿壶’,看着是不好看,却是华国古籍记载中最早的紫砂壶,明代正德年间所作。后世所有的紫砂壶都是仿照供春壶做的,供春被称为紫砂壶的鼻祖。
这上面的树皮模样的刻纹叫做树瘿,通俗来讲就是银杏树的树瘤。大师的审美确实与常人不同,讲究一种天然的美感。”
云舟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无论后人能不能欣赏,鼻祖就是鼻祖,地位无可动摇。而且首创者无从参考,制作难度巨大,必然无法像现在一样在前人丰富的经验上进行创作。
他来到第二把紫砂壶前,发现这居然是一把剔红的漆器,确切来讲是将紫砂和漆器结合在了一起。
它的壶体为古拙的方形,壶盖表面雕刻着吉祥纹,壶柄与流口为飞鹤流云纹,壶身还雕刻着山水人物图案,精美非凡。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紫砂壶,既是紫砂壶,又是漆器,不由得佩服这位制壶大师构思之巧妙。
云舟把紫砂壶放在手中,看向壶底。壶底髹黑漆,漆下隐现描红漆“时大彬造”四字楷书款。
“时大彬造。”云舟轻声念出。
对于时大彬,他亦有所耳闻。时大彬是明晚期到清早期的紫砂大师,工艺紫砂壶的首创者。
他出身世代紫砂之家,父亲是明代紫砂“四大家”之一的时朋,因此在家族的熏陶下很快就掌握了制作紫砂壶的工艺,在此基础上加以创造,推陈出新。
中年之后,他不仅创造了提梁壶、扁壶、瓜楞壶、僧帽壶、六方壶等各种壶形,还创造出泥片拍打、镶接、凭空手捏成形等高难度技术,即“打身筒”和“镶身筒”的技法。②
这种技法奠定了紫砂发展的根基,直至今天仍然沿用,贡献巨大。
杜老爷子得意地道:“这是时大彬的‘紫砂胎剔红山水人物执壶’,以紫砂为胎,通体髹红漆,用复杂的‘雕漆’工艺在表面进行雕刻。
古代漆器一般都是木胎漆器和脱胎漆器,很少有用紫砂作胎骨的。况且这件还是制壶名家时大彬的作品,目前市面上仅此一件,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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