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敌钧窑一片。
钧窑为窑变色,“入窑一色,出窑万彩”便是用来形容钧窑的色彩多变。
云舟握着手中的玫瑰紫钧窑瓷片,想到了自己在拍卖行拍到的清乾隆窑变釉贯耳瓶,便是窑变产生的渐变色,非常漂亮。
而眼前的玫瑰紫色彩却更为瑰丽,天蓝色底釉上晕散着玫瑰红色釉,犹如晚霞,明亮绚丽。
窑变向来很难控制,但是北宋末期的钧窑却其工艺技术发挥到极致。
无论是呈色和各种纹理的表现,做到窑变可控随心所欲的表现技术,无人能仿造,可惜这种技术早就已经失传。
将碎瓷片收入囊中,云舟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内心的小人也在脑海中兴奋地转圈圈,这次来J市的收获简直太大了!
不知不觉,旭日东升,晨光微熹,给大地染上了一片亮色。
鬼市的人彻底多了起来,道路上行人摩肩擦踵,拥挤不堪,来来往往都是人流,比市集还要热闹。
云舟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快6点了,这些碎瓷片他整整看了两个小时,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
其实腿已经有些麻了,只是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压制住了身体的酸麻和疲惫,让他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少年站在轻轻跺了跺脚,抬眼往前面一看,只剩七八个摊位了,要坚持住。
“老板,您来看看我这里碎瓷片,除了这些,我把家里的…呼,都带过来了。”一位中年妇人气喘吁吁的招呼着。
她的穿着很朴素,脸色微红,额上见汗,显然是刚回来不久。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尼龙袋子,哗啦啦的又倒出了三百多片瓷片,上面还沾着土,一看便没有来得及清洗。
“您瞧瞧…要是买得多了,算您便宜点。”
中年妇人充满希冀的看着眉眼干净、气质出众的少年,神色有些拘谨。
丈夫最近厂子里不景气,两个月都发不下工资来;可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上学吃穿都是费用。
家里的存款本就不多,现在已经见底了,不得不来鬼市上摆摊赚点钱。
刚才见到这个阔气的年轻人一出手就是大几千块,心中萌生了一丝希望,赶忙回家把剩余的碎瓷片全都带过来,急急忙忙的,出了一身热汗。
云舟半蹲下身,莹白的指尖因为一直触摸碎瓷片而染上了脏污,但细长的手指仍旧格外好看,哪怕是一个翻动瓷片的动作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看了这么多古瓷,他打眼一瞧便发现这些碎瓷片以民窑为主,而且都是清后期烧制的,精品不多。
三百多片碎瓷片没有经过清洗和筛选,一股脑的堆在塑料布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一路以来所有摊位上的瓷片都摆放得很规整,到这里便显得尤为杂乱。
若是刚开始过来,他可能也不怎么挑,直接带走,就当锻炼修复能力。
但是到现在他已经收了大概有一千两百多片碎瓷片了,从唐宋到明清都有,官窑不少,民窑的更是不缺,实在看不上这些。
云舟眉头轻蹙,翻了五六分钟只见到了一件拼成的完整器——清道光时期的青花八仙图小碗。本来是一对的,可惜目前只有一只。
他把对应的八片碎片挑出来,又加了几片别的,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打算清算之后就离开。
这时,中年妇女适时递过来一个马扎,还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态度极为殷切,弄得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
腿确实麻得厉害,云舟在摊位旁坐下来休息,两条长腿伸展开来,拧开矿泉水瓶盖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
两个多小时没有喝水,刚才注意力太过集中没有反应,一停下来便觉得嗓子发干,喝了水才好些。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少年将视线又投向那堆碎瓷片中,中年妇人正麻利地碎瓷片铺开,他想着一会儿再看看,唔,大不了多挑一些。
休息了十几分钟,云舟觉得好多了,便蹲下来继续在碎瓷片中继续翻找。
铺开的碎片更容易查看,他沿着摊位扫视了一圈,蓦地看到了其中一片纹饰较为少见的碎瓷片。
咦,这是什么?
他拿起这片半个巴掌大小的碎瓷片,胎体轻薄细腻,上面画了一个马头,口部微张,背后的鬃毛随风飘扬,明黄的色彩明丽,是为飞马纹。
飞马纹并不常见,据说诞生于明永乐时期。因郑和俗姓马,马生‘双翼’、奉圣旨出使西洋而得来。
在明中期瓷器上偶有出现,通常与海螺纹、过海纹这样的纹路伴生,一般只绘制于青花瓷器上。
而云舟眼前碎瓷片上的图案明显不是青花,而是釉下青花与釉上彩相结合的形式,以青花描边,在里面填补色彩二次烧制。
这样的色彩和纹饰,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成化斗彩!
想到这里,少年心跳陡然快了几分,再也不觉得麻烦,开始在碎瓷片中不停的翻找着。
十几分钟之后,终于让他找到了和这片类似的另外五片碎瓷片,拼成了大半个直径约为八公分的小罐。
罐身为飞马纹,黄色的飞马踏浪而来,鬃毛飘扬,灵活生动;下方绘制海水江崖、朵云纹,海水为层层绿彩,波涛汹涌、浪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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