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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而久之,阮宵就会产生如果自己不够好,阿野也要受牵连的想法,所以他虽然表面单纯自在,可每次比赛前,内心里依旧会背负过多的压力。
    大奖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练习时间很是紧迫。
    阮宵加强了训练的强度,但不知为何,节目所呈现出的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这天,阮宵完整地排练过一次《黑天鹅》,也是迄今为止出错最少的一次。
    他用手掌蹭了把脸上的汗水,滑到场边,屈下身问:“姚老师,能打多少分?”
    姚教练坐在一张便携式小方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连接摄像机,录下了阮宵刚才排练时的全过程。
    姚教练一手托腮,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回放,没有立即回答。
    阮宵撑着膝盖,站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看。
    可是看着看着,阮宵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下来。
    不用教练说,他都知道刚才滑得怎么样。
    花滑不仅要考察技术动作的完整和规范性,也会关注运动员举手投足间呈现出来的画面美感。
    就像跳一段舞蹈,手甩出去,甩到哪里才算到位,腿抬高,抬到什么高度才不突兀,还有拧腰摆胯这些,幅度该做多大才好看,除了基本动作,还得有表情和情绪渲染能力……
    需要考虑和注意的东西太多了。
    然而阮宵现在仅仅能达到的,也只是将跳跃和旋转动作做得尽可能干净和完美,其他的多多少少都还欠缺,因此这场自由滑不仅不出彩,还显得有些生硬,所有衔接的动作都不够流畅,无法达到赏心悦目的程度。
    姚教练虽然平时都是鼓励的教学态度,但这次,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宵宵,先不提技术动作能拿多少分,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你不能代入进去,所以你也不能让我进入你的节目。”
    接着,她抬头看向阮宵,目光中透露出淡淡的无奈:“宵宵,要不然还是《天鹅湖》吧,起码在情绪上,你更能掌握。”
    阮宵手指抓紧膝盖,轻拧了下眉。
    心里蓦然产生一阵烦躁,隐隐的,还有些焦虑之感。
    他到底……怎么办才好?
    ***
    正当阮宵埋头苦练,却跟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之时,没过两天,云燕回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阮宵心底积压的乌云骤然如炸裂开一道缝隙,从里面射出光芒来。
    阮宵立即联系了云燕,希望云燕能抽时间来俱乐部指导他。
    这是云燕亲自编舞的节目,云燕应该知道每个衔接动作要怎么做才好看。
    云燕对于阮宵的拜托义不容辞,她在家休息两天后,就来俱乐部担任阮宵的陪同教练。
    起初,云燕因为太久没看到阮宵,总归是想念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学生,所以上课时还算耐心。
    可渐渐的,随着阮宵一次又一次无法达到预期,让她失望,云燕性格中强硬严厉的一面开始凸显出来。
    有时候,整个场馆内都能听到她不留情面的呵斥声。
    “你在干嘛?旋转第一圈的时候要留头!留头!留头!刚才说过多少遍?为什么还在反复忘记!”
    “阮宵,你不是白天鹅,不用这么含蓄,肩往后、往两旁,尽量去展开,记住黑天鹅是什么样的,你得演出来!”
    “吃饭了没!脚都飘了!动作幅度要大,但你得扎根在冰上,你是天鹅,不是随地乱转的陀螺!”
    “……”
    在云燕严酷的责备声中,阮宵变得越来越累,往往都是精疲力尽的状态。
    无论他怎么做,好像都达不到老师的要求。
    然而不仅是阮宵累,云燕也累。
    她教过的学生各个都有过人天赋,像阮宵这么不开窍的,真的少有,她每天喊得嗓子都冒火。
    云燕没办法,在某一天突然叫停训练,把阮宵喊来场边。
    云燕双手叉腰,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对阮宵道:“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把动作要领顺一遍,不要再出错,还有,带上情绪,不要像现在这样……”
    云燕停顿了一下,才道:“你好像只会体验快乐,也只懂得快乐,情绪一旦超出熟知的范围,就不知道如何展现,太单一,没有灵性,我从你身上,根本看不出黑天鹅的野心和破坏力……起码现在不能。”
    阮宵一直低着头,满脸涨得通红。
    云燕收拾起一旁的外套和包,头也不回地道:“三天后我来看你。”
    云燕刚走,一个白毛少年滑到阮宵身旁,充满担忧地唤他:“师兄……”
    阮宵抿着唇,神色崩得很紧,他固执地摇了摇头,无声中仿佛是表示自己没事,又仿佛在拒绝听别人跟他交流,接着,朝另一边的出口滑去。
    陈墨站在原地,望着阮宵的背影,茫然一阵,暗暗叹了口气。
    阮宵去到更衣室,这个时间段,大家都还在冰场上训练,所以这里没有人。
    阮宵关上门,去饮水机旁倒水,拿起杯子灌水的时候,蓦然呛到,咳了出来。
    他咳得很厉害,眼睛都通红潮湿了。
    阮宵用手臂捂住嘴,背靠在衣柜的门上,身体一颤一颤,闷住咳嗽声,那双黑水水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的水色。
    心灵是前所未有的疲倦,焦虑正在一天一天将他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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